“看來你讀懂開拓者老師文字背後的深意,勉強合格。”
“果然開拓者老師的書很棒啊。”大家善意笑着。
現在想來,那時候小衣的表情就很不對,他那時還以為是因為和女主角相似的名字讓她感到不自在。
守護者真的很喜歡開拓者老師,或許說開拓者老師的書很得大衆喜歡,畢竟它成績很好——斬獲一衆新人獎、高含金量小說獎不說,漫畫、動畫、主題曲、二創搞得風生水起,名聲很大,俨然成為了大衆IP,作者一戰封神。
她的第二部作品《玫瑰黎明》同樣是本好作品,吸收上本故事創作經驗,對故事的把控、節奏的處理、人物的解讀更加純熟,題材新穎出奇,情節無法預料,命運反複無常、扣人心弦……他又無可奈何熬了大夜。
這次再犯使得母親訓誡了他一頓,暫時沒收沒看完的書,可第二天見她時,表面古井無波的美人眼角泛紅,我見猶憐。白天在皇室花園書庫(彌耶放進去的)補完結局的藤咲凪彥理解了一切。
這下開拓者老師正式占領皇室花園,大家一邊期待她下一本作品出世,一邊祈禱:希望老師這次不要再“無情無義”,放過讀者也放過角色們。
真的好好哭,這是哪門子的健康陽光積極向上!哪怕它貨真價實是一個純粹美好的故事……
但這明顯哪裡不對吧!?
深夜時分房間燈光仍舊未滅,藤咲凪彥完全睡不着。
熟悉的欲罷不能、熟悉的夜不能寐、熟悉的眼淚汪汪,不,這次或許更加……
聯想到那孩子現狀,在結局前被斷章的藤咲凪彥一時無法言語,心中震動久久不能平息。
他望着窗外皎潔的月,不知在想什麼。
夜風捎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吸引他站起身來,打開房門趕往夜的邀約。藤咲凪彥連外套都忘記披上,被蠱惑般走向他之前等待許久的湖心櫻樹。
他未等到的人,還是見到了。
女孩靠坐在櫻樹高高的枝幹上,抱着她的夢,閉上眼哼着不知名的歌謠,溫柔悲傷的歌聲随風飄蕩向遠方。
藤咲凪彥不由得看呆了去。
明月、長夜、清風、歌謠、未放的櫻,還有心尖上的人……
他輕輕走近狀若睡着的少女,卻對上她垂下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眸,她在高處眨眨眼,“噓”了聲,原來睡着的是抱着的空白。
她似乎想了下,輕輕向他招手,拍拍旁邊位置。藤咲凪彥也笑了,後退兩步,助跑後靈活爬上不低的枝頭,利落坐在她身旁。
花滿衣将身上披着的羽織分他一半,用氣音嗔怪問:“不冷嗎?”
藤咲凪彥拉住她空出來的手,果不其然是冰涼的,同樣用氣音回:“小衣才是,不冷嗎?”
花滿衣瞪他一眼。
藤咲凪彥微微一笑,知道這是扯平的意思,空氣回歸沉默。
花滿衣最擅長找到生活中各處的美,學園裡春天時他們最常去的小角落便是她發現的,不僅人少風景好,走進去别有洞天。
這處枝頭能将周遭景色盡收眼底,漫天繁星倒映在湖面上猶如星之湖,星辰觸手可得,不遠處櫻林隐隐綽綽,随風舞動枝桠,萬籁寂靜,世間仿佛隻剩下他們的存在。
“很漂亮吧,以前每次遇見不高興的事,又沒法見撫子的時候,我就會跑來這裡看夜景。”
花滿衣小聲說,“是我的秘密景色哦?”
“嗯。”
藤咲凪彥側頭,言語帶笑,“明明有郵件可以聯系?”
“小衣也不是任何事都要跟撫子撒嬌。”
花滿衣理所應當道:“成長總歸要靠自己呀。”哪能真讓她那些讓人不快的煩惱麻煩年幼小天使呢?
還有就是——
“我想把‘小衣’最好的一面展現給撫子。”
花滿衣眼眸明若星辰,帶着狡黠,帶着理直氣壯,“在撫子心中,‘小衣’必須可愛可靠才行。”
在你心中,“幼馴染摯友”必須是這樣的光輝完美才行。
藤咲凪彥怔住。
“……小衣知道撫子的心情吧?”
“當然,我一直看着撫子。”
“小衣記得撫子說過的話吧?”
“當然,我一直在她身旁。”
藤咲凪彥背着月光,一動不動注視面前笑容不變,露出毫不在乎表情的女孩,“小衣和撫子約定過,‘無論遇見什麼,都會共同分擔煩惱,不會一個人逞強’吧?”
“當然。”花滿衣說,“我一直不敢忘記。”
她披散的白發被風撩起,鹿眸澄澈,如水鏡完整倒映出星河與他,仿若不懂人間情感的白鹿,用天真爛漫的語氣說着他從未聽聞的話語。
“所以,‘小衣’是好孩子,但我不是。”
她哪裡是好孩子了,屑旅行者是霓虹傳統好孩子?
天大的笑話。
“花滿衣是壞孩子。”
旅行者猝不及防拉進兩人距離,近到睫毛似乎快要相碰的程度,呼出的熱氣打在彼此臉頰上,她維持着無邪面容,用懶散聲音低語:“凪彥早就察覺了吧?”
藤咲凪彥說不出話,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臉蛋火速染上绯紅的顔色。
見他這樣,花滿衣笑眯了眼,笑得直不起腰,腦袋窩在他頸窩。
果然還是孩子呀。
嘴上一套一套,明明自己也沒有遵守承諾,與她“共同分擔煩惱”,“撫子”和“小衣”這不是雙雙違背諾言,再次扯平了嗎?
“你很狡猾。”她說。
雖然她也不差。
良久,少年的心跳慢慢緩過來些,他歎口氣,輕輕摟住她,怕她不小心摔下去。
“小衣果然……”
不能出口謊言,隻能适當隐瞞……她最開始面對這個人就沒有勝算,他太過了解她了。
“凪彥不也知道瞳他們在騙人,不是嗎?”
反過來,她也一樣。
花滿衣擡起頭,打斷他準備說出口的話,這時候坦白就不好玩了呀,難得她下定決心,要好好把他欠下的全讨回來。
藤咲凪彥用沉默肯定。
“請假的這幾天我根本不在這裡,或許連瞳他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
花滿衣漫不經心直起身子,晃着腳,搖着腦,抑揚頓挫的語氣如詠歎調,“凪彥想知道這個疑點背後的真相對吧!”
“其實呀——我離家出走了哦?”
壞孩子如願以償看見少年驟縮的瞳孔,因她失去冷靜的表情十足取悅了她,她笑得更加開心。
“如我從小到大設想過許多次那樣,是一場誰也找不到的、夢幻奇妙的離家出走哦?”
雖然是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