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奈森亞夢哭了。

楓原滿人徐徐向大腦宕機的朋友講述“自我”所有，剖開堅硬外殼下的軟肉，一五一十，如講述他人故事平淡無波。

真正的名字、家族的祖訓、世家教育的傳統，再到他被期待的心願，誓必背負的責任。

不知為何，不知被哪一句話觸碰心扉，日奈森亞夢淚流滿面。

“……想哭便哭吧，我在你身旁。”

楓原滿人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溫柔注視着她。

如約定所言，會無條件支持日奈森亞夢所有決定，義無反顧。

“衣……”

日奈森亞夢紅着眼睛抓住她的手，嘴唇翕動，未能發出聲音。

楓原滿人眼眸帶笑，“我在。”

過去，現在，未來，一直在。

“很辛苦吧？”

“嗯。”

“很難過吧？”

“嗯。”

“…很孤單吧？”

“……”

半晌，楓原滿人垂下目光，“有很多、很多愛我、珍視我的人在，所以還好哦。”這句話，絕非謊言。

日奈森亞夢的眼睛盈滿水光，眼睫綴着淚珠，顫如蝶翼。她雙手捧起說着“沒關系”的人的臉龐，筆直望進那一片湛藍。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楓原滿人神情微怔。

“你在難過的時候，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太差勁了吧，我……”日奈森亞夢泣音連連，仍執拗盯着，不願放過這張陌生神情的任何一點變化。

這樣一張犯規的臉上，最犯規的是那雙澄澈的眼。

清澈見底的湛藍，幹淨溫暖的色彩，靈動純粹的情感……

本人不在時，皇室花園閑談中，結木彌耶感歎過：小衣的眼睛就是武器，被那樣的眼睛看着，就什麼辦法都沒有啦。

清淺的湛藍像無暇蒼石，裡面藏着天空與大海，一點火花就能将它點亮，如春日融化的冰水，流動、蔓延，感染一切。

幾乎每個人與她相處都會揚起微笑，她的身邊永遠充斥歡欣與快樂。

反過來說，這雙眼睛最不善僞裝，太過剔透的藍會将一切情緒無限放大，比起能言善道的舌頭，熟悉她的人會從眼睛觀察。

——為什麼不主動坦白？

因為很麻煩；

因為很危險；

因為想讓你們認識最好的「花滿衣」；

因為她滿身秘密，無法輕易對任何人（除了自己）訴之于口；

因為……

“因為，不想讓大家擔心。”

她輕聲說，就像你現在這樣。

日奈森亞夢腦袋磕在她肩膀，罵道，“笨蛋。”

“是很強很别扭的笨蛋。”

少年依戀輕蹭她發頂，動作隐匿。這層完美無缺的表象之上，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任性。

楓原滿人不能哭，他是家族的希望，燃燒的未來，是光輝燦爛、不可沾染任何脆弱的，絕對強大之領袖。

“謝謝你替我哭泣，亞夢。”

果然好喜歡你啊。

從好久好久以前那個隔着屏幕認識你的夏天開始，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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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情緒爆發平靜下來花了不少時間，楓原滿人重新沏了壺茶，斯文優雅侃侃談着有趣見聞，一點點，慢悠悠将少女牽出憂郁心情。

“噗嗤……”

講完第十三個家族趣聞後，日奈森亞夢破涕而笑。

“還是笑容最适合你。”

因揚起嘴角微張的嘴巴被堵上一塊酥糕，柔軟稠麗的少年笑的那麼好看，“滿人神往已久的星星小姐，還請不要再難過。”

“若是隻與在下相處時啼啼落淚，不得笑顔，豈不是顯得本家主很沒面子？”

文鄒鄒時代劇的說話方式讓日奈森亞夢更受不了，她笑容擴大，“衣你用這種聲音語氣說話，真的好奇怪。”

楓原滿人後仰靠背椅，優雅翹二郎腿，高深莫測眯眯眼，“敢問小姐可否賞臉？”

日奈森亞夢哈哈大笑。

爽朗豪放的笑聲響徹高大上頂層辦公室，決戰幕後boss老巢的氣場被破壞的一幹二淨，被空白悄悄拉走，藏在不遠處小茶桌旁的守護甜心們随之笑起來。

楓原滿人也笑了。

日奈森亞夢眼角含淚，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再不盡在掌握，從容不迫的成熟“少年”，得意：“果然你也最适合這種笑容！”

不要修飾，不要僞裝，想笑就笑的自由笑容。

“少年”腰杆依舊筆直，臉卻埋在掌心，肩膀顫抖，用力忍着什麼，少年聲線的話語聽不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