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衣聽見接近的腳步聲,也聽見空白的議論,但沒有關鍵詞,又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沒能第一時間确認身份,等那股熟悉的香味嗅入鼻腔時為時已晚。
“千樹,見月……滿衣。”
女人溫柔的聲音帶着微微顫抖,仍舊笑意盈盈,如春風拂面,“我來接你們回家。”
“媽媽!”花見月擡頭驚喜。
“…久疏問候,母親。”
花滿衣動作凝固,兩秒後緩緩起身,轉向,行裙禮。家族裡最嚴苛的禮儀老師都挑不出分毫錯誤。
方才還暖意融融的氛圍,不過片刻便轉換為僵硬固定的冷空氣,花夜月倏地後悔現身了。
但她實在無法忍耐,女人微微一笑,順着女兒風格,“自家宴以來呢。最近過得可好,千樹和見月沒給你添麻煩吧,滿衣?”
花滿衣搖頭淺笑,端莊秀麗,落落大方,“哪裡的事。”
那位就是……衣的媽媽?
日奈森亞夢目光灼灼,好漂亮的人。
烏木般順直柔軟的長發,海藍色溫和包容的眼眸,溫婉美麗,幹練大氣的大美人。衣與她有六七分像,特别是那雙眼睛,圓潤的,讓人聯想到無害林鹿。
但這樣相似的母女此時正尴尬對視,幹巴說着無關緊要的社交辭令,浮于表面地優雅含笑。
果然很奇怪……她們是家人啊!
“媽媽,剛才姐姐答應我會來慶祝我生日,我們可以好好招待姐姐啦。”
花見月一手牽着媽媽,一手牽着姐姐,站在中間可可愛愛。
花夜月不可思議出神片刻,旋即驚喜,“那我們得好好準備,小滿衣有什麼想吃的菜肴嗎?”笑容倏地真切太多。
“……我不挑食。”
“那…要不要來家裡吃個飯?你方便的話,什麼時候都……”
“抱歉,劍術訓練抽不開身。”
啊,好像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了。
花夜月激動的心冷卻下來,但她笑容依舊柔美慈愛,近乎貪婪地看着眼前寡言淡然的孩子。
“家族的劍法嗎?”
“是。”
對話便又終止陷入沉默。
扭捏酸澀的空氣讓人難以忍受,花見月還想說點什麼,大人們不好說的話她來就沒問題,難得的機會,不能輕易放棄……
“夫人。”
毫無感情的聲音插進來,是滿分女仆楓原瞳。
她鞠躬行禮,恪盡職守,“萬分抱歉,大小姐該回去了。”小聲對花滿衣,“您今日還有與長老的會談。”
花夜月臉上笑容淡去,“……這樣呀。”
“那麼失禮了,期待下次見面,母親。”大小姐颔首,然後向夥伴們告别,“大家也明天見。走吧,璃茉。”
真城璃茉左右看了看,微微點頭跟上,走前給日奈森亞夢使了個眼色。
日奈森亞夢讀懂她意思,雖然迷茫但果然還是想做點什麼,至少……
“難道你們就是千樹提到過的,滿衣的朋友?”
再看不見女兒後,未等日奈森亞夢組織好語言,對方出乎意料地主動搭話。
對上視線日奈森亞夢才深刻體會到那雙眼睛與衣究竟多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但衣眸色湛藍偏向遼闊澄澈的天空,她眸色的藍更為深邃,如包容萬象的海。真的好漂亮,好有氣質……
“是的,平日多受她照顧,我們是好朋友!”美顔暴擊下,日奈森亞夢下意識霓虹式客套。
“初次見面,阿姨好。”孩子們紛紛問好。
“哥哥姐姐們人都超好,今天也在幫助迷路的小貓找主人,特别可靠。”半邊魂跟姐姐丢了的小朋友勉強支棱,為姐姐朋友說好話。
“媽,時間不早,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宛若隐身的花千樹開口便是撤退,理由有模有樣,“爸出書房發現我們都不見了會哭的。”
哭?
“是呢……很高興認識你們,有機會來家裡做客呀。”
衣的媽媽和衣一樣,笑起來如花兒綻放,親和力很強,擁有感染他人的奇異力量。
“那個,您……”日奈森亞夢的話中斷在她怅然悲傷的目光中。
不需要再問,一個眼神足夠明白一切。
“謝謝。”
她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帶着兒女告别離開,背影莫名蕭瑟。
“日奈森,你……算了。”
離開前,花千樹欲言又止,日奈森亞夢可不慣着他,她今天對支支吾吾特别敏感,“說清楚!”
花千樹看了眼前方停下等她的家人,又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把關切的衆人掃的不自在,方才低聲囑托。
“盡可能不要讓她用……家族的劍法,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