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很順利。知道那天晚上陸霖沒回家,謝逢找了他很久很久,報警也沒用,陸志——他生理學上的父親,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可是他知道,他清楚,一起生活的這麼久的日子裡,陸霖從來沒有不回家過。
後來,他的身體變得不那麼好,綁他的人警方那邊也沒找到。看他躺在病床上整日病怏怏的,謝逢知道,他其實很害怕,關于自己的病情,他都沒敢問。爸爸媽媽都不在他的身邊,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麼,隻能每天過來陪陪他,教他功課,至少讓他不要那麼害怕。
好在自己能為他做點什麼。之前的信息素上瘾症還是被他爸爸媽媽知道了,随着現代醫療的進步,總有一天會治愈的。
陸霖其實很容易害羞,别人稍微對他好一點就要還回去。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還的。謝逢想。
手機裡還有那次醉酒他拍的照片,謝逢的手在删除鍵上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他是弟弟。
就當……留個紀念。
他突然說出口的那句表白,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他的喜歡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但自己卻避之不及。
在學校擦肩而過,他看見陸霖低着頭,自己心裡有一瞬間是有沖動過的。
我也沒說……自己不喜歡你。
看見他暈倒在樓梯上,那一瞬間自己什麼都沒想。
他好輕,看上去很脆弱,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稍微袒露自己的心意,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屬于他們兩個的未來?
他們在一起了。
他去了國外上大學,兩個人還一直聯系,一切都很好。
陸霖畢業的那個暑假,曾經聽到他說起過想要來找自己,謝逢其實也很想他,每天有再多的聯系,都比不上兩個人見一面來得安心。
暑假……謝逢其實沒有什麼時間,教授要去非洲進行醫療援助,她帶的一些學生也會去,其中就包括謝逢。
但陸霖還是想來,至少見一面。
謝逢沒有等到他,連電話也打不通。
可能是臨時有事,來不了了吧。
等他忙完,就回國找他,謝逢隻能這樣告訴自己。
去到非洲,他全身心的投入到醫療援助上。那裡太熱了,環境也很差,很多手術根本沒有操作的環境。那段時間謝逢根本休息不好,太多人死亡,偶爾想起來他還是會心悸。小時候父親車禍去世,那張蓋住父親的白色的布,滴着血的那隻蒼白的手,他一直都記得。
他學醫,是想幫助更多的人不再受病痛的折磨。
教授一直都是這樣告訴他的。
那場手術,本來不應該做的,但教授執意要主刀,手術很順利。回學校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逼近。
直到意外的降臨,
他的教授,那個在醫學界聲名赫赫的業界大拿,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人——一個好女兒,一個好妻子,一個好媽媽,一個好老師,更是一個好醫生。居然感染了某種病毒,大概是在那場手術中沒有做好防護導緻的。非洲條件太差了,根本做不了什麼防護,更别提什麼無菌環境。
她死了。
死在了她回國的前一天。
她的遺體因為病毒感染的緣故,隻能焚燒,那一天謝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那是一個罕見的陰天,所有的學生與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為她送行。
她的事業和自己,被永遠的葬在了那片土地上。
她教過無數的學生,救過無數條生命,卻死在了異國他鄉。
謝逢的心情很複雜,火光漫起來的一瞬間,他忽然很累。
很想見陸霖。
他馬不停蹄地回國,而那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
他回到他熟悉的地方,那個熟悉的房子,外面停着一家搬家公司,陸陸續續的有工人搬東西出來。
他看到陸霖了,他手裡抱着一個紙箱子。
謝逢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話還沒說出口,陸霖的眼神掠過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側了側身,說:“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
謝逢的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等他在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全部都走完了。
謝逢靠着石柱慢慢的滑了下去,胃一陣一陣的抽痛,接連的打擊讓他沒有辦法再思考,他随便找了個酒店,蹲在廁所難受的嘔吐。
他本身就沒吃多少東西,吐到後面隻剩下胃酸。
所以,……是不需要我了嗎?
他回到學校,換了專業,學了商科,自己和同學一起創業,直到再次回到梧城。
如果沒有我,你可以過得更好,更開心,那沒有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