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郎将一擡手,數十個着黑甲面具的中廷衛沖進府中,捉人、搜尋一氣呵成。
一炷香後,仆令大人的家眷被悉數控制在正廳。
“我父親是被陷害的!”眉心一點紅痣的年輕男子被甲衛用力按壓,跪到在地,碧綠發冠歪倒一旁,俊秀的面上浮現出憤怒的紅暈。
身旁着墨綠服飾的美婦人被推倒在地,不住地捶着胸口,如雨的淚水花了妝容。
“好了好了,每一家都是這個戲碼,前天姓趙的,大前天姓何的,天天的我不膩,我手底下的兄弟都膩了。”
為首的郎将一邊掏耳朵一邊蹲下看着不斷掙紮的年輕男子,拿出一封認罪書,放在他眼前。
“看到了吧,你爹的筆迹你總認得吧。老實點,供出柳仆令如何勾結太子謀反的,上頭還能對你們網開一面。”
年輕男子快速讀完了書信,他靜默了一瞬,忽然發力猛地撞向面前郎将。
猛然被撞出了鼻血,他被攙扶起,不敢置信罪臣家眷還敢反抗,一拳揮上年輕男子俊美的臉龐,随後甲衛上前對柳公子拳打腳踢。
柳府外駐足着三三兩兩的路人,探着腦袋想要窺探府内的場景。
“哎哎哎,你還看什麼呢,走啦!小心中廷衛抓你!”一灰衣男子拉着自己的友人離開邊走還邊回頭,“這段時間天天有被抓的,你還沒看夠!”
“你慢點!我還想看看柳家的公子長啥模樣呢。聽說是一表人才,這下倒好,老子犯了事,小的也好不到哪去咯!”
灰衣男子搖了搖頭,歎息道“前陣子西邊有個,好像是修橋的還是修路的,被查出來貪銀子,就是那個什麼太監偷東西的……”
“那叫監守自盜!聽說貪的錢不少,前兩年仙龍江發大水,唐家村不是被淹了嗎,就是他負責監工的。可憐他家兩個閨女咯,直接就被下了樂鳴府,啧啧啧,這輩子沒希望咯!”
“那次可死了不少人啊,真是可恨。咦?和這次謀反有關系嗎?”
友人顯然被問到了,一時答不上便甩了甩手,“那誰知道呢?”
轉眼間數十位官員被查出與太子有勾結,甚至遠在千裡之外的太子伴讀也被以謀反罪召回都城下獄。
皇帝震怒,一時間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朝野内外人心惶惶。
而經此一事,老皇帝身子骨愈發衰弱,隐隐有殡天之像。
人之将死,便會放大回憶。
數月後,大霁鼎元皇帝親自下令,平反太子謀反一案中的幾位官員,官複原職,又讓史官修繕史書,對太子一案加以潤色。
官場也似戰場,瞬息萬變,皇帝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的舉動已然明顯。
皇帝在替太子平反。
次年,鼎元皇帝病逝,宣王繼位,改年号為昭文,時年二十。
兩年後,大霁某地。
“他爹,你掉水裡啦!怎麼全身都濕了。你撈了個啥啊,這麼大!”頭裹白色粗布的婦人正撸起袖子幫男人把魚筐搬進門。
男人渾身濕透,吃力地拖動一個青黑色人形石像。
婦人放下魚筐便來幫忙,二人一頭一尾合力将人形石塊搬進柴房。
“湖上刮大風,我一個沒站穩掉水裡去了。”放下石塊,男人坐在小凳子上喘着粗氣擦拭腦袋,“我擱水裡看見什麼玩意有團小白光,我遊過去看了眼,發現是這麼大個的石頭人。”
“石頭人?你撈這幹啥?”婦人聞言蹲下身,擦了擦石像面部,仔細地觀察石像。
石像是女子面容,梳着少見的發型,眉頭舒展,雙眼微閉,像是剛剛入睡。
但女子皮膚幹枯,臉部和手部的皮膚緊貼骨骼,加之石像外表是青灰色,顯得石像怪異不已,像石頭,卻更像一具被妖怪吸幹精氣的屍體。
石像另一個奇怪之處,是胸口插着一柄外表同樣是青灰色的匕首,似乎想表達女子是被人謀害,與其安甯的表情相比極為割裂。
單看石像,女子雙手置于腹部安靜地躺着,不知是先被精怪入夢吸幹了精氣,還是先被惡人弑殺于夢中。
“這不是石像,這是個死人啊他爹!”婦人驚呼,扯着男人的衣服,“這麼晦氣!你帶回來做啥子嘛!”
“别咋咋呼呼的!前幾天老王家的孫子不是沒了嗎,正好,這玩意可以去配個婚。還能賣個價錢。”
“這,這誰知道這晦氣東西怎麼死的,它都硬成這樣了……”婦人稍顯為難。
“哎呀你管它是怎麼死的,就說給它塗了層泥糊弄糊弄就完了!”
“這也太不吉利了…...”
“死人你怕啥!磨磨蹭蹭的。”男人不耐煩地起身,朝石像胸口比劃了兩下,“你看看那個,能不能給它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