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自估算,如果他之前猜測的不錯,泉州牧真是一個對泉州事事關心,心系百姓的好官,他就不會放心讓一個他看來什麼都不懂的皇子,插手泉州對外最主要的經濟往來作物。
泉州溫度比盛京高,帶着大海的潮濕氣,南枝一下馬車就聽見從鹽場傳出的煮鹽動靜,額頭上都沁出細密的汗。
顧清晏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南枝,其實他更想親自上手幫忙擦拭,隻是想到對方秉性選擇放棄。
南枝應該不希望别人像伺候小少爺一樣伺候他,他當伴讀時間不長卻十分了解對方。
既不嬌氣,也不蠻橫,更沒有貴族身上的高高在上,他不喜歡讓别人伺候他來顯示自己的身份。
“怎麼了?”南枝困惑,作甚一直盯着他看?他臉上有哪裡髒了?
不料他伴讀笑出聲,讓他更摸不着頭腦。
“沒事,并非臉上髒,隻是覺得你這樣也很好。”顧清晏沒解釋說的是什麼很好,隻是否認了臉上髒。
南枝也沒深究,邊擦汗邊嘀咕:“不知道泉州牧什麼時候能到,泉州的天也太熱了。”
“公子,不然上馬車等吧?”其中一個護衛也覺得外面天氣太熱,幹脆讓九皇子在馬車裡等,馬車裡有冰盆好歹涼快一點。
性格不算嬌貴,但身體是真身嬌體弱,南枝本來還想逞強一下,結果就被看穿的伴讀一把拉上了馬車。
有時候他都懷疑清晏是不是和他娘還有昭陽一樣,都是天生神力。
他無意闖進鹽場,而護衛和伴讀也不贊同他在外面等候,雖然他可以憑借身份強行無視他們的需求,可完全做不出來這種事。
仗着自己身份壓人一頭的事他還真沒幹過,也就在荊州裝過幾次大少爺脾氣,實際上什麼傷害都沒造成。
好在泉州牧來的不慢,一塊糕點還沒啃完,就聽到泉州牧的聲音。
“九公子——!參見九公子,九公子可否下來一叙?”泉州牧高聲呼喚。
跟在州牧身後的幕僚看着停在鹽場外的馬車,心知他對九皇子的猜測不錯,對方有主意又并非全然不管不顧的莽撞人。
南枝放下剛咬一口的糕點,早知道就不讓他二哥送那麼早的信的,他都沒能吃完這塊點心。
他也不能就這樣将泉州牧晾着,那就成了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他也沒有為難州牧的意思,幹脆輕輕拍下手上的糕點殘渣,然後整理好衣服下馬車。
“你就是泉州牧鄭光?”南枝回憶了一下南嶺離開前告訴他的信息。
鄭光并沒有穿官府,由于着急找九皇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透,路上還提心吊膽擔心對方做些什麼。
“正是下官,參見……”泉州牧連忙準備行禮,結果還沒來得及彎下腰,就被南枝攔下。
“不必如此,出門在外無須在意我的身份,我的來自想必鄭大人已經知曉?”南枝扶起準備鞠躬下跪的鄭光。
鄭光面帶猶豫之色,心中還是更想拒絕九皇子,可已經到鹽場門口,無論想什麼借口,恐怕都不會讓對方改變主意。
“參見九公子,既然九公子對鹽場感興趣,不如讓他去看看,說不定有意外之喜。”州牧身後的參謀伸手簡單行了一個見面禮。
鄭光聽到這話震驚,他們原本不是同一陣營的嗎?幕僚什麼時候倒戈的?!
這話讓人挑眉,看來鄭光一點準備都沒有,應該不是他們原本說好的打算,南枝若有所思。
更讓他意外的是鄭光的反應,此人一副被背叛模樣,卻還是聽去了幕僚的建議讓南枝進鹽場。
“這位是……?”看着幕僚的目光略感興趣。
鄭光一拍腦子,雖然心有疑慮,卻還是和九皇子介紹幕僚身份:“他是下官門下幕僚,目前在下官身邊任師爺。”
“在下姓周,單名一個瑾,字懷瑜,若九公子不嫌棄,喚我懷瑜既可。”周瑾身材清瘦,自帶一股儒雅之氣。
“你就是……周瑾?”南枝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頂級謀士還真是一個接着一個往他眼前撞。
之前的孔亮、士元,如今眼前的周瑾。
再來一個文若,異界版三國頂級謀士就快要被他碰全了。
南枝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原作者仁慈,即使逮着三國謀士薅羊毛,也沒全薅過來,隻薅了這麼四個做代表。
周瑾心下覺得奇怪,他就一籍籍無名之人,九皇子怎麼是這個神色?
察覺到幕僚怪異的神色,南枝也知道自己情緒過于外露。
如果說其他三位謀士後期是攪風攪雨,這一位是唯一英年早逝的。
看着如今還年輕,雖然看着瘦弱,但臉色紅潤的周瑾他沒控制住表情。
“無事,隻是感覺懷瑜面善,感覺和我師兄他們一定會有共同話題。”南枝輕笑掩飾剛剛的反常行為。
畢竟同為頂級謀士,應該會很有共同話題吧?
“公子的師兄?”周瑾錯愕,九皇子的老師又是哪位?
“宋清廉宋公是我老師。”南枝含笑解答。
“宋公?!”周瑾驚訝瞪大雙眼,泉州消息閉塞,他還真不知道九皇子的老師是宋清廉。
不由得苦笑,“公子擡愛,在下如此寒門出身怎可和宋公高徒相提并論?”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兩位師兄同屬寒門,如今也算是在為陛下辦事,州牧進京述職可将先生帶上,你們定能成為知己好友。”南枝十分笃定。
他記得周瑾英年早逝,他兩位師兄還為之歎息過,應該是欣賞對方的。
四大頂級謀士好像隻有文若一人出自世家,其他三人皆是寒門。
不過文若的人脈倒是最廣的那一個。
鄭光看着九皇子和他的幕僚相談甚歡,悄悄松了口氣,這樣的話說不定就會忘了要去鹽場也說不定。
原來懷瑜是在曲線救國啊!他就說他的幕僚怎麼倒戈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