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原本預計灘塗的事,少說得緩兩天,沒想到周瑾行動力十分迅速,第二天就來找他,說位置找好了。
“公子為何一臉不可置信,是覺得州牧不會這麼快松口嗎?”周瑾覺得好笑,幹脆直話直說。
被點破心思,南枝臉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顧清晏十分淡定,一點都沒有什麼尴尬的情緒。
“難道不該懷疑?畢竟昨日州牧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善。”不僅不尴尬甚至十分理直氣壯,明明看着像是十分溫和好說話的人,實際上根本油鹽不進。
周瑾意外,昨天他沒仔細看過,南枝身邊跟着的這個大一點的孩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強勢。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周瑾是好意,他們這麼咄咄逼人,總感覺不太合适。
他永遠學不會什麼叫做仗勢欺人,張揚跋扈。
忍不住輕輕扯了扯顧清晏背後的衣服,再周瑾看不到的角落裡扯了扯對方,示意伴讀收斂一點。
他們畢竟是在别人地盤,這樣強勢實在太過嚣張。
“是鄭大人昨日态度不好,在下替大人給公子賠個不是。”周瑾沒有計較顧清晏的咄咄逼人,反倒是極為自然的道歉。
南枝尴尬一笑:“沒關系,本就是我們先聲奪人,繞過州牧直接去鹽場,說起來确實不太光明磊落。”
受到示意的伴讀如九皇子所願收斂鋒芒,退後一步。
“昨日還未細看,不知這位公子是……?”周瑾打量着比九皇子大兩歲的顧清晏。
“顧清晏,公子的……伴讀罷了。”他不願意多說,而他最喜歡的身份則是南枝的伴讀。
他不願意多說,周瑾卻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身份。
“顧……可是盛京的那個顧家?”試探。
南枝想左右沒什麼不能說的,于是颔首表示承認。
“那這位顧公子莫非是傳聞中,顧家這一代萬裡挑一的神童?”周瑾确認。
顧清晏皺眉似不太認可,幕僚的心忍不住一懸,難道他認錯了?
“神童不過虛名,況且我也不是兒童,如今更當不得,況且誰又知我不是下一個傷仲永?”顧清晏貶低起自己來也是毫不留情。
南枝咋舌,聽到未來六邊形戰士自稱傷仲永,那種複雜簡直無以複加,沒錯大夏也有傷仲永典故。
所以他時常有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那個時間段的錯覺,按照原作者設定肯定是平行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可總會出現一些不屬于這個時間段該有的東西。
傷仲永這個典故就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他的伴讀拿這個典故做比,也不過是不喜歡那些拿虛名吹捧于他的。
“懷瑜不必介懷,清晏不喜人以虛名誇他,你直接喚他名既可,今日你來也是要帶我們去灘塗,現下時間還早,不如一起用過膳再出發?”南枝輕笑。
顧清晏沒有反駁,也沒再說什麼攻擊性特别強的話,就如同回鞘的利刃鋒芒盡收,又成了默默守在主人身邊的忠誠大狗。
周瑾意外,心裡知道此人身份之後,這一系列舉動有讓他有了全新看法。
危險,但有明确束縛。
如果有一天失去繩索,這家夥會變成很麻煩的存在啊。
這位泉州牧幕僚眼光毒辣異常,從零碎的一些片段窺得顧清晏的真實全貌。
這位頂級世家出身的榮光,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并不被家族所束縛,說不定是世家更需要他才對。
周瑾推拒不過,坐下陪着一塊用餐,心下感歎句九皇子不愧是王孫貴胄,大廚的手藝都比他們泉州這個小地方好。
“這不是大廚手藝。”顧清晏冷不丁開口。
這位幕僚才反應過來剛剛不留神說出了心裡話,好在也不算特别要緊的事。
“此話怎講?可否與在下講解一番。”不是九皇子自帶大廚,泉州還有如此手藝的高人?
“咳、咳咳!”南枝不小心嗆到,沒想到會聽見如此直白的誇贊。
顧清晏連忙拿手帕幫忙擦臉,拍背幫忙順氣。
“九公子?沒事吧?怎麼好端端嗆到了,可要請大夫?”周瑾也不知道怎麼一個問題就把人問成這樣。
南枝在伴讀的幫助下喘勻氣,聽到這話連忙擺手拒絕,這麼點小事請大夫,他丢不起這個人!
“無礙,隻是懷瑜誤會了。”他連忙解釋。
他又不是那麼嬌貴的人,出遠門還要帶個廚子,完全沒必要小題大做。
他自認為這個選擇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實際上對于樂衷享受的世家而言,出門别說廚子,甚至丫鬟小厮一個不能少,更甚者帶繡娘制衣的都有。
可以說将驕奢淫逸演示到了頂點,所以青禾當初為他隻收拾出三車行李,實屬算是低調的了。
“在下誤會何事?”周瑾不解其意。
顧清晏看南枝無恙,然後看着幕僚面無表情:“桌上全是九公子親手所做,并非什麼大廚。”
将南枝擋在身後的伴讀,隐約能看出原著中那個面冷心硬的戰神模樣。
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似乎在盛京那個如沐春風的矜貴公子,在決定陪他來泉州之後發生了一些改變。
對方似乎不再掩蓋自己的真實,越發和原著中那個形象貼合,直到他轉頭望向他時,那雙眼睛才染上暖色,融化了堅冰。
“九公子親手?!”周瑾大為意外,九皇子都不比竈台高多少,真要讓一個孩子動手,還真是泉州失職。
回想起剛剛桌上食物的口味,周瑾突然又覺得,真要讓泉州大廚來,做出的食物同樣委屈了九皇子。
“咱們還是去看看鄭州牧給的灘塗在哪吧。”南枝心累,他真怕再聊兩句場面會更加尴尬。
周瑾自覺失禮,連忙向九皇子緻歉,然後趕緊帶着人,去對方最關心的位置。
邊帶路,幕僚邊講解。
“這片灘塗荒廢已久,方圓十裡之内都沒有人居住,隻是位置有些偏僻,不知可否符合公子心意?”
小心打量着南枝的神色,如果對方不滿意,他們就隻能再去找另一塊地了。
南枝仔細思索,隻聽到大概條件,還沒親眼看到,他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他的要求,偏僻一點不要緊,隻是曬鹽這種東西想要節省成本就還是看天吃飯。
如果是人工和曬鹽相結合,最起碼比如今的産量和消耗要小的多。
大夏目前的制鹽水平太過低下,方法十分粗糙。
“還是先去看一看再說。”他并沒有直接給句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