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在想,時隔多年,她真有力量去溫暖柳墨的冰冷嗎?
會不會,自己也變成冰的呢。
于是她沒有多此一舉,她平靜且迅速,把手收回來了。
柳墨的眼睛原本就沉,随着她收回手的動作,又黯然下去幾分。
“夜裡涼,你衣服穿少了。”慕與潇提醒。
柳墨穿了套素青色的春款睡衣,暗紫色的流蘇披肩将她的上身包裹,卷發又将披肩輕輕擁住。
離開了屏幕和别的眼睛,她不再是博主,不再是那個風趣溫柔的書法家。
她沒那麼愛笑,沒那麼精神。
但仍然可望不可及。
慕與潇收回目光,看了眼時間,23:17分。
到她睡覺的時間了,但她今天不困,殺死她睡意的罪魁禍首沒一點歉意。
“跟衣服多少沒關系,我全身都是這個溫度。”
慕與潇擔心的同時,腦海裡鈴聲大作,特别害怕她後面跟一句“你可以摸一下”。
好在柳墨心情一般,沒說過于無聊的話。
大概是她繃着的狀态過于明顯,被柳墨給猜出來她的想法了,柳墨突然發笑。
慕與潇不自在,趕緊說:“那就是跟天氣有關系。你快跟我說吧,不早了,說完你早點去休息會更好一點。”
“我說。”
“我媽給我的遺物之一,是她用過的一支筆。”
柳墨切入正點:“近來,我總是會夢到她寫字的樣子,夢裡她很不開心,所以我也不開心。”
慕與潇不打算開錄音了,就安靜地聽着。
她不願意喊柳墨姐姐,原因之一是柳墨跟她的關系,遠的一點點血緣都沒有。
柳墨現在的媽其實是柳墨的繼母,也是慕與潇外婆的養女。
不是親大姨家的繼女,這樣的“姐姐”又算什麼姐姐呢。
而且慕與潇第一次見柳墨,柳墨已經上初中了,兩個女孩子互相不想做對方親戚。
“我知道,老闆給我看過那隻筆的照片,我能現場再看看嗎?”
“在書房,明天吧。”
慕與潇點頭應了,“按常理,是她想你了,你應該也想她了。”
“你很久都沒回去了吧?”
柳墨問她:“你覺得,我要回紹城?”
“我不能确定。”
慕與潇指了指四下:“可能不回去也行。這裡的一切,代表你的成就,也許是她更在意的。”
“嗯,你說得對。”
柳墨乍然問:“那你呢?你在意什麼?”
慕與潇想了一下,敷衍又認真地回答:“在意什麼時候完成你這邊的工作,假期前要是能結束,我得回趟家。”
她就是不理會柳墨的逗弄
柳墨被她的樣子逗樂了。
難得笑得不加收斂,所以笑容對慕與潇而言,相對有些陌生。
不是一貫的溫婉,含蓄,古典,而是淬進了張揚,透着些妩媚的風情。
沙發矮,慕與潇坐姿乖,腿又長,所以她很輕易地抱住膝蓋,防禦着她不了然卻又能隐隐感受到的别樣情緒。
她等着柳墨把話說下去,柳墨卻收了話。
“考慮得怎麼樣,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嗎?說不定,能有更多素材可寫呢。”
慕與潇搖搖頭,“我還沒到為了素材這麼拼命的時候。”
柳墨又笑,語氣不明:“韋安如說得對,你很可愛。”
突然得了句誇,慕與潇有點兒不好意思,哪有莫名其妙誇别人可愛的。
“那就不為了素材,就當為我吧。”
“啊?”
可以這麼直接嗎?
“你知道,今晚下雨,我趕上下雨天心情就不好,身體更不好。我需要找個人陪我一起,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
慕與潇覺得她在布置陷阱。
“潇潇,你當然可以拒絕,我不強求。但是被你拒絕,我心情會更不好,明天可能就不想講話了。後面的合作,可能都不那麼配合了。”
慕與潇皺眉,柳墨裡子還真沒變。
想到在理發店,她喪心病狂的面癱老闆,一邊昧着良心把她随手選的染膏塗在她頭上,一邊告訴她:
“柳墨這人對我很重要,你把事情解決,後面她有大用。”
柳墨心情好與不好,在慕與潇心裡那是一點都不重要。主要行情不好,有份穩定工作真蠻難。
慕與潇工作勤奮,業績一直不差。
于是不再猶豫, “好,一起,但是我先說好……”
她還沒說完,韋安如的電話打過來。
她當即有些心虛,看柳墨一眼,但顧不上别的,擔心韋安如有事。
接聽就問:“怎麼了?這個點打電話。”
“說不害怕,我還有點怕呢,睡不着啊。那個雨打在窗戶外面的樹葉上面,打雷刮風,聽着吓人,房子大好瘆得慌。要不你下來陪我睡吧,我不好意思上去。”
慕與潇當即就想答應了,但她看到柳墨做了個口型。
“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