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學生皆安靜了下來,謝熙雯帶頭行弟子禮:“學生受教。”
“學生受教。”
“妾受教。”
曼娘低下頭,她的唇被勾勒得鮮嫩欲滴。
秋媽媽滿意地看她,繼續道:“你雖現在一時還算風光,卻知世間男子皆是喜新厭舊,隻圖自己快活的。萬不可掉以輕心,切記,皮肉生意,重在青春皮肉。”
“那些什麼名/妓,真是女狀元的實是少數。你呀,别忘了自己身份。”她起身,“那冊子多看看,什麼俯陰就陽、聳陰接陽都記牢了。”
曼娘的眉微蹙,她将頭低得更低。
秋媽媽一抛手絹,笑得妩媚:“還當自己是良家呢?曼娘,你需知娼女善淫,如良家女修婦德,那都是天經地義、千百年不變的道理。”
天經地義嗎。
曼娘死肉一般癱在床上,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一絲一毫也不想配合。
男人喘着氣,咒罵起來:“怎麼回事?木得跟個死魚似的,是個石女不成?!”他罵罵咧咧地釋放,攤了一會兒起身:“王公子怎麼看得上這種貨色!不知所謂!”
似乎仍不解氣,又似一時興起,他起身穿衣時,拿起腰間玉帶向床上的女人抽去。
曼娘安靜着,連眉也不曾皺半分。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是情願挨打,哪怕想到今晚過後要受的罰,也不想再迎合。
奇哉怪哉。
被鬼上身了不成?
曼娘麻木着起身穿衣,看見桌上那隻蝴蝶金簪,一時竟移不開眼。她輕輕拿起金簪,簪頭的蝴蝶随着她的動作一顫,仿佛真要就此振翅而飛。
飛嗎,曼娘看向窗外,倒也不錯。
“曼娘姐姐。”
是妙妙。她探出半個頭來,關心道:“你沒事吧?方才那個客人仿佛很生氣。”
曼娘回頭,看見了她,一笑。
好美。妙妙看得呆了,又聽她開口,聲音也似清泉般好聽:“妙妙,逃嗎?”
“我走啦。”
“诶。”
歡娘送走了鋪子裡的夥計,走向後樓。一進小院,便見一匾,‘霜翎坊’三個大字入木三分。她腳步不停,走進了繡樓。
繡樓裡人不多。不過三五婦人,其中有寡婦、有被打得實在受不了的。還有一女童,她是被父母賣了,本要賣去惠水岸邊,卻好在那母親心中不忍,聽說了這個地方,好歹将她賣給了歡娘。
“姐姐!”
女童跑過來,抱住了她:“姐姐今日也要回家去嗎?不留下陪囡囡嗎?”
歡娘摸摸她的頭:“是呀,姐姐要回家啦。囡囡今天可乖?”
女童拉着她去桌案邊,很驕傲地指給她看:“看囡囡繡的!”
寡婦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這哪算得上是繡花,不過是小孩子遊戲,繡的幾根彩線。她解釋道:“囡囡太小...”
歡娘安撫地對她一笑,低頭對那女童道:“很厲害呀。”
又有一婦人過來:“歡姨娘,夫人來了。”
“我這就去。”歡娘對衆人道,“還是老樣子,明日我來收繡活。辛苦啦。”
她于是出去,看見那架熟悉的馬車,擺出一個毫無破綻的笑,撩開車簾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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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
霜翎坊接繡鋪後樓,另一側開向背後小巷。歡娘不曾限制過她們的自由,囡囡也常跑去後巷玩。
曼娘看見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蹲在門口。她擡頭看去,門牌上赫然寫着‘霜翎坊’便知應當沒錯,她很累了,隻有力氣對那孩子笑一笑。
妙妙扶着她,聲音止不住地顫抖:“這是、這是歡娘姐姐開的嗎?”
“是呀,你怎麼知道?”小孩子生得算不上可愛,頭發像稻草。
妙妙覺得眼前好像有層水霧,她用力擦了擦眼,卻怎麼也擦不清楚。她喃喃自語:“真的嗎?曼娘姐姐,這是真的嗎?我們逃出來了?就這樣出來了?”
她沒等來曼娘的回應,卻等來霜翎坊内出來一個婦人。婦人便走便問:“囡囡,你在和誰說話——”
她看見了她們,話音一滞。妙妙帶着曼娘上前兩步:“聽說這裡收留女子,可否留下我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