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蒙着臉的毛賊已經與陽羽的眼神為對手,單方面地開始了一場罵戰。為了防止被/幹餅子噎死,小夜挪動到了監牢一角,決定全神貫注地進食。
撕裂的鋼索已經被風賊重新綁緊,隻能維持着雙手捧心狀的姿勢拿着自己的午餐。她探出手指,碰了碰脖頸的傷處。
表面的焦痕依舊存在,但電擊帶來的疼痛幾乎消失無蹤,連帶着灼燒感也褪去了不少——毫無疑問,這是青年指尖綻放的那道白光導緻的。
小夜倚靠着牆壁,再次回憶起了那個相識于紫苑鎮的青年的面容。
阿利亞先生……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午飯時間結束後,風賊再次将牢門鎖緊後便離去。
悶熱的下午十分安靜,幾乎沒有人在附近走動。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燥熱感與硫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心神難安。
陽羽在心中默默計算着時間的流逝。在泥土地上劃下第七道痕迹後,少年擡起眼,看向小夜。
“時間差不多了。”他小聲說,目光落在小夜領口的血迹上,有些擔憂地道,“身體沒事嗎?”
“當然。”小夜簡單地回答。閃着晶藍光芒的手指扣住頸環,早已失效的裝置被應聲掰斷。光華随即化作利刃,幾秒種後,束縛着兩人手腳的鋼索無聲地斷裂開來,掉落在柔軟的泥土裡。
陽羽趴在門上傾聽了片刻,點頭示意附近無人。
少女走上前,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已經有些鏽蝕的金屬門栓。光刃的軌迹一閃而逝,平滑地将門鎖一刀兩斷。
兩人小心地打開門,悄聲無息地離開了将他們困住近二十四小時的監牢。
他們早已商量好脫逃之後的行動方案。雖然陽羽很擔心靖睦的情況,但他知道靖睦被注射/了催眠藥劑,即使找到他也無濟于事。因此,第一要務自然是去雜物室拿回他們的精靈球,隻要有寶可夢傍身,即使發生意外也有自保之力。
這處地下洞穴被挖得錯綜複雜,岔路衆多,地面與牆壁都還是原始的泥土夯實的模樣,處處充滿“沒錢裝修”的凄涼氣息。在廊道裡堆得橫七豎八的雜物倒是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出逃者——附近走動者寥寥無幾,偶爾有風賊路過,隻要及時藏身在雜物堆後便不會被察覺。
小夜循着記憶中雜物間的方向走在前面引路。向左轉過一個彎後,陽羽頓時眼睛一亮。
昏暗的地道空無一物,隻有盡頭有一間屋子。透過鐵栅欄可以隐約可以看到,紅白相間的精靈球們就堆在角落處的桌面上。
“小夜,我們……”
“吱——”
生鏽的鐵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陽羽的話。就在他們轉彎前剛剛走過的地方,廊道左側原本緊閉的門被推開,有人談笑着從中走出。那是熟悉的風賊特有的口音,光是模糊一聽便能判斷人數不少于五。
雙方隔着一個轉角,直線距離還不到五米。陽羽清晰地聽到門被關上,雜亂的腳步聲向這邊而來——而他們面前的地道是死路,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少年在一瞬間寒毛聳立,幾乎停止了呼吸。而下一刻,大地突然震動了起來。
撲簌簌的泥土砂石随着震動落下,地道内一時塵土飛揚,無法視物,風賊們也被嗆得連連咳嗽。
好在地震的時間不長,風賊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呸呸地将嘴裡的土沫子吐掉,“又是地震,今兒都震第二回了!我看這地方真不能久待了,等火鳥一醒都得玩完。”
“那還不手腳利索點幹活,幹完不就能撤了麼!”身後的人推搡了一把發言者。
一群人吵鬧着繼續往前走。雜物間孤零零地立在左側地道的盡頭,有風賊漫不經心地扭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地道,很快便走遠了。
面前的情景令陽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毫無疑問,偶然間發生的地震機緣巧合地幫了出逃者們一次——當大地開始震動時,少年被同伴一把拽住,趁着灰塵飛揚時幾乎是明目張膽地擦着風賊的衣角跑過。轟隆隆的地動掩蓋了鐵門被打開的聲音,他們一頭沖進風賊們的來路中,在煙塵散盡前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
陽羽本打算在進屋後先躲藏在家具後,如果屋内有人再另想方法脫身。但踏進房屋的一瞬間,他便愣住了。
準确地說,那甚至不是一個房間——石質的平台向前延伸,盡頭被熔岩的紅光所暈染。幾乎令人流淚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隐約可見石台下方翻湧的熔岩。
他們正位于阿蘇山的火山口内。
石台周圍被栅欄所圍合,旁邊放置着幾台形狀複雜,屏幕正在閃爍的儀器,令這裡看起來像是一處用途不明的觀測台。而在兩個出逃者的正對面,一道人影靜靜地懸挂着。
堅實的繩索緊緊捆束着人類,将那道纖細的影子挂在火山口的正中央。她的處境看起來岌岌可危,隻要繩子斷裂,必定會墜入熔岩被燒灼而死。
但少女隻是沉沉地睡着,似乎對自己所處的境地一無所覺。那身輕紗般的白色短睡裙映着熔岩的色彩,如同正貼着身體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們認出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那是火焰之民未來的繼任者,火原晴奈的臉。
短衣的布料沒有完全遮住她的皮膚,露出了被熱氣熏烤得發紅的光潔後背。
那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
異鄉人與火焰之民的少年呆立在原地,徹骨的寒意同時從腳底爬上了他們的脊背。
如果眼前的人是火原晴奈本人,那麼——
那個背部受了絕對無法在一周内痊愈的刺傷、此刻仍在烈焰谷修養,與族人們談笑聊天的“火原晴奈”……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