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船長……難道大家也都起床了?”
“沒啊,就我和幸之助醒了。”
“那您小點聲,會吵醒大家——”
此言一出,青年人頓時聲音加倍洪亮地哈哈大笑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們可是純正的南國船隊——就算在耳邊吵架也不會醒!”
小夜:“……”
風鈴:“……”
好像明白蚊香蛙皇那麼大的嗓門是怎麼練出來的了。
沒等年輕人們寒暄幾句,船長已經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講起了小話。
“嘿,告訴你們一件好事——我剛才在溶洞發現了另一處通往地下的隧道,黑漆漆的可神秘了!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探險?”
海部将彥滿目期待,手舞足蹈,而小夜和風鈴互相對視一眼,步調統一地歎了口氣。
“船長,您昨天喝醉了,大概沒有聽到。”小夜無奈道,“水君說過,另一條路通往儲物室,放着以前經過這裡的‘先行者’留下的工具,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拿走。”
船長的興奮勁瞬間枯萎,連紅披風都變得皺皺巴巴。
“什麼啊,隻是倉庫啊……”
小夜:“不過有些水手是幾百年前來的,留下的東西不一定還能用——”
船長的興奮勁瞬間重燃,連紅披風都變得光鮮亮麗。
“什麼,有古董!”
激動的南國人仿佛一陣龍卷風,二話不說卷着三個小孩沖向溶洞深處。小夜使盡渾身解數,才勉強避開躺了一地的船員,沒有在他們臉踩出腳印。
待龍卷風終于停穩,一行人都被轉得頭暈眼花,好半天才重新恢複視力——此刻的船長已經歡欣雀躍地滿地亂竄,偌大的青岩石室裡到處都是他的身影,簡直比淺紅道館天天修行影子分身的叉字蝠還熟練。
穩重的年輕人們對視一眼,紛紛搖頭聳肩,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地底洞穴還算寬敞,散發熒光的野花生長在岩石狹縫間,隻能勉強照亮腳下泛青的道路。皮丘見狀蹦蹦跳跳地跑到貨架最高處,閃光招式開啟,立竿見影地化為一盞高瓦數日光燈。
或許是因為代表“潔淨”的水君居住在這裡,面前的雜物雖古舊,卻意外地沒有落上多少灰塵。新舊不一、年代各異的扳手改錐等物散落在箱子裡,令人不禁思索到底有多少水手誤入過終霧海。
比起款式過時、但姑且還能使用的船隻修理工具,繩索布料大多已經在時光的侵蝕下破敗不堪,食物和水也一樣。先後翻到十年前的礦泉水、二十年前的肉罐頭和三十年前的酒——小夜看到幸之助偷偷拿走了一瓶——之後,他們搖着頭關上箱子,轉而去查看地上堆放的大大小小瓶罐。
“說起來,為什麼水君老大會叫咱們先行者啊?怪裡怪氣的。”
“報告!我們學校的老師講過一點,那好像是‘冒險者’的古稱。”
“喔,這麼說我就懂了。”
話到半途,幸之助望着面前褪色看不清模樣的成堆容器,不禁歎了口氣。
“要是有燃料就好了。”
小水手一邊嘀咕一邊翻箱倒櫃,引來了另外兩人關切的注視。
“我們的燃料還剩多少?”
“勉強夠開出終霧海,能不能到港口就不知道了。雖然媽媽和雪香說有辦法,但保險起見……”
尚不滿十歲的男孩煩躁地撓了撓頭,耐下性子依次檢查瓶罐們。
“這個怎麼樣?”
“哇,是煤油!……呃,九十年前的!?真的還能用嗎……”
“那這個呢?雖然好像已經受潮了。”
“不是受不受潮的問題——咱們的船不燒煤!”
幸之助拿出“資深水手”的氣勢,帶領着兩個新人精挑細選。可惜最終收獲寥寥,隻有一桶過期煤油聊勝于無。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時,船長踏着鄭重的步伐走到面前。
“我選好了,就帶這個走。”
小孩們擡頭望去,頓時被那坨生鏽的鐵疙瘩搞得一愣。
“這破銅爛鐵是什麼?”
“怎麼能說是破銅爛鐵!這可是七百年前的指南針——不對,應該叫司南?看這神秘的花紋,不可思議的符号,充滿曆史沉澱的造型,簡直是無價之寶!”
船長的大嗓門吵得年輕人們腦袋嗡嗡,個個身體後仰、面容扭曲。
“總之!”
将彥一甩披風,為這趟淘寶之旅敲下定音錘,“跟我去船上把它放好,然後——”
“搬點好東西進來留給後人!”
随着船長一聲令下,三個小孩也隻好忙忙碌碌地行動了起來。
他們慷慨地拿出大量淡水與耐儲存的真空果脯,順便把已經腐朽的繩索網兜統統換新,還不忘塞入最新款的釣魚竿和栩栩如生的拟餌。在船長和幸之助的執意要求下,廚房裡高大的釀酒桶也被合力搬走——據說隻要放入鮮果、糖漿和酒曲,24小時後就能喝到美味的果酒,方便快捷口味極佳,可謂南國人最愛的現代科技産物。
而毫無疑問,幾乎每個時代的水手都有相似的認知。各式各樣的釀酒工具堆得滿洞都是,樣式有舊有新互不相同,從古至今橫跨近千年,都能辦個酒文化展覽館了。
四人好生費了把力氣,才終于将龐大的釀酒桶搬進溶洞。石路本就凹凸不平,再加上光線昏暗,他們走得踉踉跄跄,若不是小夜眼疾手快放出利歐路,靠格鬥系寶可夢的力氣穩住重心,恐怕早就把桶砸在昏睡的船員臉上了。
好不容易将釀酒桶放穩,儲藏室裡原本擺列整齊的物件也被撞得歪歪斜斜、散落一地。饒是大條的南國人也不敢在神獸的地盤上造次,連忙蹲下一通收拾,讓置物架重歸齊整。
“咦……”
幸之助疑惑出聲。
“怎麼了?”
另外三顆腦袋紛紛湊過來,看到男孩把手伸進雜物堆裡一陣摸索。
“這個箱子有夾層,裡面放着……”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箱底掏出一隻不算大的紅木匣。
仿佛要發現寶藏一般的前奏令小水手激動起來,急急忙忙打開匣蓋——可惜,裡面并沒有什麼光華四溢的黃金寶石,隻放了幾個灰撲撲的本子。
幸之助不高興地撇起嘴,而船長反倒興緻十足,随手翻開了其中一本。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映入眼簾,運筆如飛、造型潦草,令衆人隻感覺迷茫的霧氣飄滿了大腦。
“這是哪個國家的文字……?”
面對亂碼般的筆畫,古代文化愛好者将彥難得成為了一行人中最鎮定的船員。他眯着眼艱難辨認片刻,很快得出了答案。
“這應該是大約八百年前,城都地區南方一帶常用的文字,内容……原來如此,是航海日志吧。”
“哎,真的假的?”
三個小孩的目光齊刷刷一變,由困惑轉向欽佩。幸之助迫不及待地抓着父親的披風一角猛力搖晃,差點連披風帶上衣都拽下來。
“上面寫了什麼?爸,拜托啦,快念給我們聽聽!”
大力出奇迹的“南國式撒嬌”似乎效果拔群——船長将彥馬上精神抖擻,一派正色地清清嗓子,随手翻開最後一頁開始了朗讀。
“今天是精靈曆210年,11月13日。”
“我是王室海軍第三軍團的艦隊指揮官,最後一個造訪绯露堡壘的人類。”
“——最終,王國還是決定放棄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