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夜試圖冒險破局前,另一道魁梧身影橫沖直撞襲來。那隻傷痕累累的大力鳄沐浴着金光一路猛沖,在招式“蠻力”加持下幾乎勢不可擋,不光路上的毒刺水母們被撞到噴水,連背上的大副都差點被甩飛出去。
經這麼一遭,幸路身上沒少挂彩,水手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此刻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騎着大力鳄徑直将毒刺水母的包圍圈沖散,扭頭嘶啞着嗓子沖二副高喊。
“快走!”
在夥伴争取來的短暫幾秒喘息時間裡,小夜轉頭與路卡利歐對視。雙方的目光與波紋一同輕輕碰觸,無需任何言語,近乎心有靈犀般理解了彼此的意思。
路卡利歐向訓練家鄭重地點頭。
下一秒,人類和寶可夢同時全力起跳。他們的身形升入遍布迷霧與紅雲的天空,瞬間便引來大片觸手紛紛刺向高處。
千鈞一發之際,路卡利歐暗紅色的眼睛冰冷審視着鋪天蓋地如同潮水的觸手,沒有絲毫動容。它在空中變換姿勢,一手緊緊攬住訓練家,另一手對準了下方獸潮聚集之處,奪目藍光在掌心盤旋彙聚,最終凝成足以排山倒海的力量。
伴随着雷霆般的巨響,[波導彈]爆裂!
磅礴的沖擊波頃刻間撕裂空氣,連霧海的煙雲都随之破碎,短暫地制造了一片無霧無塵的真空帶。毒刺水母們被炸得暈頭轉向、到處亂飛,連觸手編織成的網絡都打了結。
乘着波導彈的沖擊力,人類與寶可夢高高飛起。迷霧阻礙了視線,但無形的波紋早已鎖定最終目标的方位——他們穩穩落在了螺旋狀貝殼的頂端,山嶽巨獸的最高點。
源源不斷的水母群如同附骨之疽般再度湧來,而淩厲的風刃緊随其後阻斷了獸潮的通路。不知何時,巨翅飛魚已經滑翔到戰場正上方——從它的姿勢上看,多半是被訓練家風鈴用蠻力硬是扔了上來。
輕盈的巨翅飛魚翻轉身體,集結成陣的空氣斬呼嘯而出,為突擊小隊換得了最後的安全時間。小夜和路卡利歐已經站穩腳步,齊齊伸手握住了貝殼頂端高高的尖刺。
在久遠過去的真新鎮小學,大木博士曾經向年輕的訓練家預備役們講述過——在超極巨化之後,拉普拉斯原本不規則凸起的貝殼會改換形狀,變成高聳的螺旋狀,硬度也大幅度增加,幾乎可以當做堅不可摧的盾牌。唯有螺旋的尖端是它的緻命弱點,據說那裡的貝殼最輕薄,抗打擊力差,裂開後甚至能直接看到最深處柔軟的身軀。
當時小智還興沖沖地大喊大叫,說如果自己有了妙蛙種子,就讓它從那裡朝貝殼内部發射飛葉快刀——此言毫不意外遭到小茂的一通抨擊,超極巨化寶可夢動辄幾十米高,你的妙蛙種子是長了翅膀會飛嗎?
無論如何,小夜清晰地知道螺旋的中心防線最薄弱,波導之力可以輕易滲透進去直達核心,正如現在——人類與寶可夢同時合上眼,無形卻洶湧的力量如同自上而下的海嘯,灌入貝殼内部巨大的空腔、承載其中黏膩不堪的毒液、和巨獸龐大身軀的每一寸血肉裡。
衆所周知,毒刺水母體重的90%以上都是水分,具體成分與其生存的水體環境緊密相連,不同海域的毒刺水母體質也有細微差别。對于常年浸泡在拉普拉斯貝殼裡巨大“毒液池”裡的水母而言,“毒”自然成了它們身體占比最多的一部分。
那麼……如果所有毒液都開始“沸騰”呢?
短短幾秒鐘裡,小夜和路卡利歐傾盡全部力量,将所有波導都注入貝殼内。随後,他們的氣息開始改變。
路卡利歐一路上遠離交戰區,幾乎所有精力都用于感知毒液、并将自身與其同步;而小夜操縱力量的的頻段和動動手指無差,從來不需要準備時間。當波導使者們的氣息再度合而為一,積蓄已久的龐大波導之力就在巨獸的身體内爆發開來。
那不可思議的波紋共振如同一場無聲海嘯,沒有傷及拉普拉斯一分一毫,卻将劇毒池水中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所有停留在“巢穴”裡的毒刺水母都仿佛被十隻閃電鳥一起電擊,在劇痛中翻滾抽搐,張皇失措。
在神通力的壓制下,拉普拉斯陡然停止了掙紮。它僵硬地一張嘴,再次嘔吐出大量寄生物——亂了陣腳的毒刺水母已經分不清方向,隻感覺四面八方都在傳來導緻劇痛的“電擊”,胡亂逃竄之下紛紛脫離巨獸的身軀。那目不可視、耳不可聞的恐怖波紋很快綿延到貝殼表面,正在對付入侵者的家夥們也尖叫着亂舞起來,一時間噪聲陣陣,毒液四濺,連制高點都慘遭波及。
小夜霎時間感覺到裸露在外的腳踝和手臂都傳來針刺般的觸感,甚至有大片毒水直奔面部而來;她以最快的速度俯身回避,依舊被毒液濺到眼角,劇烈的灼燒感瞬間吞噬右眼,連帶着視野的一半都陷入黑暗之中。
人類對此無動于衷,握緊貝殼尖刺的手沒有一絲顫抖。她毫不猶豫地傾注自己最後的力量,波紋在劇毒中掀起風暴,終于連隐藏在最深處的、不斷向巨獸大腦發射聲波的毒刺水母都被卷入其中。
漆黑的獸潮仿佛也化作波紋的一部分,以拉普拉斯為中心四散奔逃。在波導之力的海嘯枯竭前一秒,最後一隻寄生物也難耐痛楚,逃出巨獸身軀時——
盤旋上空的紅雲驟然消散了。
此刻的波導使者們隻感到天旋地轉,大腦嗡嗡作響。透支所有力氣而生的超大規模波紋共振連心神也一并耗空,無論是人類還是寶可夢都眼前發黑,難以視物。小夜頂着眩暈感勉強擡起頭,還沒看清拉普拉斯的狀态神情,嘹亮笛聲已經跨越天際飛馳而至。
“嗚——”
當極具穿透力的笛鳴霸占聽覺世界的每一寸時,小夜回想起了戰前水君說過的話。
它說,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和它們共同生活的是一個精通音律的家族。當時的人類演奏的笛聲能夠跨越狂風,穿透海水,将心意傳達給遙遠彼方的生靈——就像剛剛被救回鐘乳石洞窟時,水君用那支小巧玉笛奏出的音符能夠使人安眠一樣。
她不知道水君吹響的高亢旋律中寄托了怎樣的話語,隻發覺樂聲剛起,周圍的溫度再次斷崖下跌。
伴随着斑斓光暈擴散,冰棱開始從拉普拉斯的身下浮現。
那是遠比先前的絕對零度更霸道,也更克制的力量——光環所到之處,每隻逃竄的、倒地的、試圖反擊的毒刺水母都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再無法動彈絲毫。而寒冰的力量遠不止如此,它一路蔓延向更遙遠的地方,凍結海面、凝煙為雪,甚至在視線不可及的濃霧另一端,追逐着仇敵的獸潮、與極速馳騁的漁船都一并被凍在茫茫堅冰之中。
瞬息之間,萬籁俱寂。漫天大霧化作冰晶,為終霧海帶來了一場短暫的鑽石星辰之景。
小夜睜着眼,模糊不清的視野中映出了不再遍布紅雲的天空。
水之聖獸依舊懸浮在空中,托舉它的璀璨銀光環繞不休,仿佛還在蓄勢待發。而山嶽般的拉普拉斯仰起頭,脖頸伸直——
用臉頰輕輕蹭了蹭聖獸的鼻尖。
笛聲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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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群島盡頭,烈火環繞的山谷間。
淺眠的神鳥突然張開了眼。它直起身,鋒利如刀的目光直指南方的海平面,渾身火焰遽爾爆燃。
烈焰谷的族長與丹羽之神向來心意相通,此刻驟然擡頭。
“加護,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