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老天爺的安排就是這樣戲劇。
就在不久之前,許朝晞還在和趙嘉月讨論如何加入英語演講辯論協會,沒想到,很快,這一刻,上天就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當然,如果這根橄榄枝不是三十八号莎士比亞抛出來的,就更好了。
“我知道這麼問有點突然,今天也太晚了,你朋友也來了,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我覺得剛才的你氣勢足,口才好,而且你是英語系的,非常适合這個社團。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們,我們在外院有自己單獨的活動室201,一般周二晚上都會開展口語活動。”
“我叫陳晏和,海清河晏的晏,和氣生财的和,是英語演講辯論協會的副會長,期待下周二見到你。”
顯然,陳晏和也看見了走來的趙嘉月,不等許朝晞回答,他又補充了一些信息,然後識趣地離開了。
等趙嘉月趕到許朝晞身邊時,隻和對方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就被許朝晞一把拽着走出了食堂。
還沒等她問什麼,許朝晞自己就還原了她和陳晏和在食堂的所有對話,連“幸好”這樣的小細節都沒落下。
但等聽到對方正是演講辯論協會的副會長時,趙嘉月也忍不住感慨:“還真是雪中送炭,既然都邀請你了,那你下周就去一下呗。”
許朝晞高興之餘又有些無奈:“偏偏是他。”
趙嘉月安慰她道:“沒事,反正你們的誤會也解開了,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等熟悉了就會發現之前的這些都不是事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許朝晞一邊挽着趙嘉月,一邊擡起頭。
夜更深了,霧也逐漸升騰起來,群星的光芒在這虛掩的霧氣裡,好像也沾染上了一絲溫潤的濕氣,朦胧而迷離。
周二,安州又下起了雨,許朝晞站在外院201的門口,盡管她已經把折疊傘收起來抓在手裡,但是雨水還是滴滴答答了一路。
她看着自己走過的長廊,濕漉漉的鞋印混着稀稀落落的水漬,她把傘又握緊了一點。
201的裡面能隐約聽到有人正在抑揚頓挫地練習什麼,門沒有關緊,燈光沿着門縫微弱地露出一點,在陰暗的長廊裡十分清晰。
許朝晞頓了頓腳,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推開了門。
裡面和普通的教室不太一樣,整個布置更像是禮堂,教室的前方有一個小小的演講台,演講台的上方有單獨的燈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樣。
此時因為演講正在進行,下面聽衆的區域燈光很暗。
而演講台上,陳晏和正神色鎮定地講述着什麼。
許朝晞看到教室門口放了好幾把傘,她也順手放下了手中的傘,輕輕地把門搭上,就從側邊悄悄地走到後排的位置坐下。
她掏出紙巾,一邊擦着手上因為握傘而沾染的雨水,一邊打量着演講台上的人。
在許朝晞的心裡,演講應當都是激情澎湃、豪情萬丈的,但顯然這兩個詞和陳晏和此時的狀态毫無關系。
陳晏和的演講既不是巍峨的高山,也不是奔騰的溪流。
他的音色低沉又柔和,演講的時候娓娓道來,許朝晞仿佛置身于春日的午後,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之中,有溫暖的風輕輕拂過,周圍的草都自由地舒展與搖擺,天氣晴朗,春意盎然。
燈光自男生的頭頂而下,像一束倒着的花,正好把他籠罩于其中。
他的眼睛像沉靜的湖水,深邃地望下來,許朝晞覺得他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是在看每一個人。
三十八号莎士比亞,還挺厲害的。
這是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而下一秒,她聯想起了自己迎新晚會站在舞台中央獨白的時候。
追光打過來,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那些光線像顆粒一般萦繞在她的身邊,自己整個人都融于其中。
她會看向下面的觀衆席,那裡是一排排朦胧的黑影,盡管看不太清,但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有無數的視線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她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又好像看見了很多人,她的視線和他們對接,他們也都在回應她的視線。
那一刻,因為練習了千百遍而已經失去情緒的台詞,又重新變得神聖了起來。
陳晏和今天的命題演講是大三的會長出的題,據說這道題是他們高級英語老師留給他們的習作練習,學姐覺得很有意思,就套用過來給大家練手。
題目是根據馬克吐溫的一句名言談談自己的理解。
Life would be infinitely happier if we could only be born at the age of eighty and gradually approach eighteen.
(如果我們能在80歲的時候出生,然後慢慢走向18歲,那生活将會幸福無比。)
許朝晞進來的時候陳晏和已經講到了中間,他所提出的觀點在于,出生在什麼時間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是否珍惜。
他說,如果一個人注定經曆從十八歲到八十歲各個階段的狀态,那麼先體驗八十會更幸福是因為體驗過糟糕的情況,才會珍惜逐漸變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