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和妹妹在家門口不知名的小超市裡一人買了一瓶冰可樂,兩人就坐在超市門口随意擺放的塑料圓凳上,妹妹用自己手裡的易拉罐,“砰”地碰上她手裡的那罐,說:“姐,無論如何,祝你生日快樂。”
她懂妹妹的意思,盡管父親在今晚掃了大家的興緻,但她們還是要舉杯同慶。
母親在家裡那個玻璃窗旁,透過窗戶,能看到樓下超市門口,在微弱的熒光裡兩個女兒的身影。她又側身看了一眼在沙發上躺着看電視的男人,男人翹着二郎腿興緻正濃地看着電視劇,無暇顧及她們。
在這片刻安甯的時光裡,她的嘴角輕輕上揚。
但鄭可笛和妹妹并不知道,她們依偎着彼此,就着兩罐冰可樂,望着頭頂的夜空,暢想着未來。
她說希望自己快點大學畢業找到工作,等到能賺錢養家了,事情也許就會迎來轉機。妹妹接着她的話說自己也要努力考上大學,然後和她一起分擔。她笑着摸了摸妹妹的頭說希望她到那時候能有更多選擇的可能性。妹妹拍掉她的手嘟囔着早出生幾年而已幹什麼故作成熟。
兩人相視一笑。
生活千瘡百孔,但幸好還有你,和我一起前行。
等她和妹妹回到家,父親已經洗完入睡,她們輕手輕腳收拾幹淨,回到兩人一起的房間裡,鄭可笛才看到手機上,張思明發來的消息:
生日快樂啊,巨蟹笛子。
巨蟹笛子是什麼新奇的外号?鄭可笛暗自祈禱:這麼難聽可千萬不要流傳出去啊!行随心動,她立即回複:謝謝,但還是不要起這麼一個奇怪的外号了。
張思明:不酷炫嗎?
鄭可笛:不酷炫。
張思明:那叫你高冷無情巨蟹笛?
鄭可笛哭笑不得,感覺對面越來越離譜,及時止損:笛子就可以了。
張思明:好吧。
然後是一隻小青蛙圓潤的小手撐在一個小方桌上,嘴巴一撇,滿臉不情願的表情包。
鄭可笛:還是謝謝你。
張思明:這有啥,等你返校,給你補一個蛋糕!
鄭可笛想起那個被父親砸在地上破爛的蛋糕,溫暖裹夾難過一縷一縷飄上心頭,時續時斷,時斷時續。
她想,他未來一定是個好丈夫。
但立馬,她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臉上浮起兩朵紅雲。
幸好對面看不到。
她嚴肅拒絕:不用麻煩了。
張思明又發過來剛才那隻“好吧”的小青蛙。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畫上了句号。
所以當她看到服務員端着蛋糕上來的時候,仍舊非常吃驚。
那隻小青蛙雖然手撐桌子滿臉無奈,但實際還是用心準備了驚喜,燭光明亮,破碎的蛋糕被新的記憶覆蓋,她一路前行,鮮花果然在盛放。
歌聲結束,蠟燭燃燒過半,大家催促着讓她許願。
她閉上眼,雙手合拳,虔誠無比。
張思明小聲提醒:“生日要許三個願望,前兩個說出來,最後一個藏在心裡。”
鄭可笛沒有睜眼,但還是按照他所說的,小聲說:“一願親人朋友健康平安,喜樂常在;二願自己未來順利畢業,找到合适的好工作。”
三願,不負世間善意,前方的路,她們都将一步一腳印,走出來。
她睜眼,沐浴大家祝福的目光,“呼”地一下吹滅了蠟燭。
她本就生于夏日的尾巴,此刻,清爽的秋風裹夾細雨吹過心靈的曠野,溫柔地消解了生命裡的那些烈日炎炎,酷暑難耐。
楓林盡染,稻谷飄香,雁過留聲。
色彩斑斓的秋天,終于還是來了。
新一年的迎新晚會,許朝晞從表演者轉變為觀賞者,因為很多外院的新生其實都在班裡入校手續時和她見過,所以她和室友們坐在大禮堂等待開場時,許多路過她們的表演者都會和許朝晞打個招呼。
短短十幾分鐘,她已經聽了無數個“學姐好”了,連趙嘉月都調侃她說是新生裡的大明星,餘瑤還補充說怪不得吸引了小學弟的目光。
許朝晞轉身去撓餘瑤的癢癢,直到對方讨饒,并且保證表示再也不說了才罷休。
正巧此時,她的背後有隻手拍了她一下,她扭頭,看到張思明和陳晏和坐在她後方的位置上,前者正咧着牙笑得開心,後者則面無表情,隻微微點頭和她示意。
許朝晞也笑着揮揮手:“喲,好巧。”
巧什麼巧!張思明一臉悲憤,欲言又止。
因為不能提前預知許朝晞她們會不會來看迎新晚會,也無從得知如果來的話,她們會坐在什麼樣的位置上,張思明手上那些不菲的交情百無一用。他和陳晏和隻得守在禮堂門口,等看到許朝晞她們來了,在确定的位置坐下來了,再就近找到相近無人的位置坐下。
為了讓這件事看起來是更為逼真的“偶遇”,他們甚至沒有再第一時間一起坐下,而是派張思明偷偷摸摸先放了書包在她們後面,然後又出去站了十幾分鐘,這才坐到位置上。
本來,他覺得由他去跟許朝晞打探一下消息就可以了,但陳晏和堅決不同意,理由是“人家還沒有答應,我這樣好像在給女生施壓一樣,不好”。
張思明腹诽:我的哥,隻要你人一出現,方圓十裡都會感到壓力。
但他最終還是充分尊重了當事人的意見,隻好再度提議“也不是非要迎新晚會,你随時都可以約她一起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