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佑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時,陳晏和已經在報警,大家以為他是因為打人而産生一些後怕,紛紛圍在他的周圍安慰他。
許朝晞沒有。
許朝晞站在陳晏和的身邊,和他一起與警察、輔導員叙述着情況。
輔導員比警察率先趕到現場,看了現場的情況後,深呼吸一口氣,拉着沈安佑走到一邊,他們還沒聊完的時候,警察也趕了過來。
後來的事情按部就班的進行,筆錄,回校,輔導員把大家叫到一起,約定了第二天一起去大學生心理輔導中心見心理醫生,尤其囑咐和沈安佑同寝的學生要關注沈安佑的情況,有問題及時聯系她,這才放大家離開。
和老師分别後,幾個男生走在沈安佑身邊,都在舒緩氣氛贊美他:“你小子!不愧是軍人世家啊!厲害!”
“别把這事放心上,我現在還後悔自己當時像個縮頭烏龜就怯了,你就是見義勇為大英雄!”
沈安佑扯了扯嘴角,輕笑一下:“我沒事。”
他是真的沒事,大家都在擔心他因為第一次把人打成這樣而有什麼心理上的後遺症,但他本人其實感受到的是一陣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解脫。
他的拳頭揮打在那人的臉上時,他腦子裡想象到當年的情況,他一拳一拳,仿佛穿越時空,制裁了這些妄圖傷害别人的壞人。
但這份感覺不能和任何人講。
那些冗長的沉重的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他擡起頭,望了眼頭頂的天空,再一次完成了和父親的對話:“爸,我沒給你丢人。”
校園的夜空群星閃爍,絢爛無比。
第二天,大家跟着輔導員一起去進行心理疏導。
大多數同學疏導的過程其實還比較快,大家主要受到了一些驚吓,但更多的還是被團結一緻制服了一名罪犯的成就感給消弭,所以整體來說生活的狀态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但沈安佑的疏導進行了很久,再出來時,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舒展,甚至于再見到他喜歡的許朝晞時,那些積聚在心底求而不得的痛苦與掙紮都能彙成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你好了?”
“嗯,我好了,你也是?”
“嗯。怎麼還沒走?”
“等Panda。她是最後一個。”
“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
沈安佑揮揮手,轉身向樓梯走去。
許朝晞望着少年闆正的背影,可以看得出,軍人世家在他身上訓練過的痕迹,但也正是這份訓練讓大家在昨夜的驚險裡得到了很好的保護。
她突然心頭情緒湧動,大喊一聲:“沈安佑!”
沈安佑回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她笑了起來,如同沈安佑初見時那樣明媚,說:“你昨天,做得很好!謝謝你!”
沈安佑也笑了起來,釋懷的,舒展的,朝氣蓬勃的:“當然!我可是英雄的兒子。”
然後兩人揮手,陌路不相見。
很多年後,同樣選擇成為警察的沈安佑重啟自己父親警号的那一天,突然回想起大學時這樣一個簡單而甯靜的上午,想起許朝晞那時充滿鼓勵的笑容,他立于這樣一個明亮美好的世界之中,擡頭望天,在心底和自己說:嘿!沈安佑,你可是英雄的兒子。
和沈安佑告别後,許朝晞很快再次望向自己面前緊閉的門。
宋團圓還沒有出來。
她和陳晏和很快都結束了自己的心理疏導,然後她讓陳晏和自己先去吃飯和自習了,她要在這裡等等宋團圓。
宋團圓的狀态并不是太好。
在此之前,她能感受到她已經徹底從上次的事件裡走出來,甚至可以雲淡風輕地提起這件事,但在昨晚之後,她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
今早許朝晞和她搭話,她也是怔怔的,三句有兩句不在狀态,答非所問。
她很擔心她。
等了許久,許朝晞終于聽到眼前的門“咔哒”一聲,女孩從門裡走出來,眼眶通紅,但昂首挺胸。
她什麼都沒說,在看到朝晞在門口等待的時候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下一刻,她就感覺一個小小的身軀撲面而來,夾雜着溫暖的氣息,将她消融于其中。
她說:“宋團圓,你終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