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本就是城裡姑娘,嫁給他也沒有過上好日子,一件好看的衣服而已,他索性咬咬牙,買了。
等到楚葉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坐在牛車上啃馍馍的樣子。
眼見楚葉過來,建文從布袋裡又拿出一個黃面馍馍,示意她吃。
楚葉接過,卻并不餓。
她想着剛才跟楚老師的話,在她說自己要參加考試後,楚老師應允會給她報名考試,并殷切囑咐她在家也要好好學習。
按照往年的慣例,報名也就在三月中旬,楚葉已經把自己信息留下,到時候楚老師幫她填寫,她還留下四毛錢的報名費,到時候一并讓楚老師給她交了。
楚老師仔細跟她說了考試科目,還說考中專的難度不比考高中低,哪怕她常年年級第一,但是這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她學習好的比比皆是,讓她一定要下苦工。
她成功踏上改變命運的第一步,她的心歡快地像高歌的小鳥。
況且在辦公室吃了楚老師給的東西,她并不餓,隻是旁邊的建文哥沒吃飽,眼巴巴看着她手裡的馍馍,似是疑惑她為什麼不吃。
楚葉索性把馍馍遞了過去,又從口袋裡拿出幾塊餅幹,這是臨走時楚老師塞給她的。
她把餅幹也給了建文,接着看起車上的東西,然後她詢問,“建文哥,你買的都是給念慈姐的,沒有給王嬸捎點東西?”
“啊?”建文啃着馍馍,大腦宕機,未曾設想的問題出現了。
楚葉無奈,還是說,“你想,你出來一趟,王嬸和念慈姐都在惦記着你。結果你回去,隻給一個人稍東西,那剩下那個心裡多少不是滋味。”
是的,哪怕那個人是你老媽。這也是她上輩子從婆媳相處中獲得的經驗。
人與人相處本就沒有什麼大矛盾,更多的是一些雞毛蒜皮積累出來的層層失望。而婆媳之間的矛盾,也不過是看中間那個男人,能不能平衡好那杆秤。
建文不懂裡面的彎彎繞繞,但是大概也能明白楚葉想表達的意思,他想想,确實是這個道理,況且他活這麼大,還沒給他娘買過什麼。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娘喜歡什麼。小葉,一會兒跟我去百貨大樓一趟,咱們去挑挑?”
“行。”
——
等到從百貨大樓出來,建文手裡多了條藍褲子,楚葉坐在牛車上,身邊是叽叽喳喳的小雞崽。
牛車颠簸,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太陽高照,微風浮動,帶來陣陣花草的香味。
她隻覺得心情舒暢,為接下來的努力讀書而幹勁十足。
經過這些天她重拾課本,她發現在外語和理化上問題還是很大的。
尤其是外語,那時候都是上初中才學這門課,老師也是從最基礎的發音開始,楚葉本來就學的不紮實,又多年沒有使用過,盡管還能記得“ABCD”等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但是在往後學就越發困難。
上輩子在田間幹活時,她還疑惑,她一輩子别說出國了,連縣城都沒出去,學這洋玩意兒實在是沒什麼用。
然而現在,她隻覺得打臉,要想考上學校,外語不僅得學,還得好好學。
更不用說物理和化學,太久沒碰,學起來很是吃力。
牛車悠悠的走,穿過一座座大山後,熟悉的村莊逐漸浮現在眼前。
随着遠處景物拉近,村口兩道身影逐漸放大,楚葉看清他們的臉。
那天的媒婆和趙學松。
不巧的是,趙學松也早早地就看到楚葉。
他站直身子,伸手拉了拉衣領,特意把裡面白色的襯衫領子翻出來,也是一件“的确良。”
接着他伸手捋了捋頭發,确認發型完美,然後他的臉上露出自認為很有魅力的微笑。
他從媒婆手裡拿過一叢花,隻是他下午去地裡摘的。
為了這個,他的皮鞋上還沾上不少泥土,不過能送給楚葉,也是值了。
等牛車湊近,建文拉停,扭頭看楚葉。
他也是前些天聽說有媒人去楚家,想來就是這個人了。他看着那人手裡的花,想着過幾天也給念慈整個,還怪好看的。
而他沒看到的是,楚葉臉上的笑容在看清楚人的那一刻,徹底消失。
她瓷白的小臉上全無血色,眼中閃過怨恨和憤怒,最終卻垂下眸子,變得平靜。
上輩子,她怎麼沒看出來趙學松這麼油膩!
果然是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