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尾之宴是朝官榮升,宴請皇帝,也是士子登科,躍身朝堂的歡慶之宴。
自前朝興起,此宴從最初的小宴演變成了彰顯國家興旺強盛的宴會,每一道飯食皆精巧細琢,煞費苦心,滿漢全席也不外如是。
宮中做燒尾宴,民間亦沾染喜氣,熱鬧非凡。
南坊街的一輛輛華貴馬車駛出,李氏貴夫人的端莊優雅,在外展露的淋漓盡緻,她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陰陰。
自她上了馬車,便一直垂頭不語,但坐姿端正,看來這些日子的規矩沒有白學,瞧着也像是個乖巧的大戶小姐。
“你怎麼都不擡頭?我還沒瞧過你的樣子。”倒是一旁的四姑娘,沈緣好奇的打量着,顯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沈緣自幼在李氏身邊長大,千嬌百寵,除了沈绮是侯府裡最得寵的姑娘。
“四娘,休要胡鬧,哪有一點兒姑娘家的樣子。”李氏開口雖說是訓斥,可偏偏語氣輕柔的很。
“進了宮可不能這麼沒規矩,四娘你要看顧着五娘,明白嗎?”
“伯娘放心,我明白了。”
沈緣見沈陰陰自始自終也沒說過一句話,一時間覺得無趣極了,隻小心的透過右側車窗的縫隙,看着外面熱鬧喧嘩的街道。
此刻已臨近落日,各坊各街挂上了燈籠,望眼而去像是一條暖黃華耀的玉帶,連綿不絕。
而沈陰陰的心思卻不在此,她低頭擺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神思莫測。
馬車停在宮門前的空地,此時這裡的馬車馬匹像是西北馬坊街販賣馬具的地方,熱鬧極了。
李氏帶着兩個姑娘下車,身邊來來往往招呼了許多人,沈緣自幼看慣了這樣的場合,行禮問好落落大方,又惹的高門女眷們的贊賞。
不過,最令李氏詫異的是沈陰陰,她半低着頭,顯得謙遜又乖巧,行禮問好間也不見半分局促,竟是沒有一點怯場。
“喲,除了四娘,我可沒見你帶别的姑娘出來,這麼乖順讨巧,叫人瞧了心疼。”國公夫人錢氏說道。
李氏隻溫婉一笑:
“這是我家五娘,之前都養在廟裡,前個月剛歸家,我想着總歸要帶着出來見見世面。”
說話聲不大不小,卻剛好夠這一圈的官眷聽見,衆人看沈陰陰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
國公夫人錢氏嘴角的笑淡了兩分,拍了拍李氏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個賢惠人兒,但有時候不能太過,不然就被人欺負了!”
兩人一齊朝着宮内走去,國公府的三娘素來與沈緣交好,兩個姑娘湊到一塊說話。
“這就是你家那個不吉利的?怎麼帶着她進宮阿,侯夫人就是太好心!”
沈緣撇撇嘴:
“伯娘一向心善,不過瞧着她也是個老實的,從上馬車到現下,我都沒見過她擡起過頭!”
李三娘低聲笑道:
“肯定是個醜八怪,看見四娘你這般漂亮自慚形穢了。”
沈緣聞言不由得挺了挺胸脯,她一張小臉白皙水嫩,眉眼濃稠,似芍藥般熱烈,在酆都城中她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美人兒。
兩人說說笑笑,随着李氏和錢氏一路走至甘泉宮。
燒尾宴分為内宴,外宴。
内宴在甘泉宮,是後宮諸位娘娘,诰命夫人,朝臣家眷。
外宴則在距離甘泉宮一水之隔的蓬萊池,其中以帝王為首,文武百官,朝堂能臣,還有今日獻宴的尚書左仆射韋長明,及新科三甲。
随着開宴的鐘聲響起,衆人按序入座,内侍尖細的賀語回蕩在甘泉宮和蓬萊池。
蓬萊池臨岸的高台之上,安康帝一身月白色常服龍袍,年過半百,卻面容英偉,精神抖擻。
俯瞰兩岸百官,鐵樹銀花,琉璃燈彩,頭頂煙花倒影蓬萊池中,上天下水相得益彰,人間絕勝之景莫過如此。
輝煌盛世,盡在手掌之中把控,焉得不樂乎?
“禮部和光祿寺的差事辦的不錯,韋愛卿你說呢?”
韋長明走上前來,拱手彎腰:
“回聖人,此宴自是極好,臣雖設宴叩謝聖恩,但宴會大小事宜皆由禮部和光祿寺承辦,臣感激不盡,也慚愧不已,日後定備一份厚禮送去。”
沈望之身為禮部尚書,掌管禮部所有事宜,這次燒尾宴由他全權督辦,自然要站出來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