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小崽子,擺個臉色給誰看呢!”
一看這架勢,兩方人都湧過來要将人拉扯開。
唯有姜凝曜和沈陰陰不動如山,坐在矮塌上,淡漠的瞧着這番熱鬧。
“柳風從,不對勁兒。”
沈陰陰吐出兩片西瓜籽兒殼,目光落在那廂熱鬧中唯一一個呆呆愣愣的人身上。
姜凝曜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衆人推推搡搡,柳風從雙眼呆滞,目無光亮,像是死人眼珠子,面色蒼白憔悴,了無生氣,沒了魂兒一般,與周圍鮮活的神态格格不入。
“他這是……”
“被鬼纏上咯!”
沈陰陰笑吟吟的,可眼睛裡卻不帶半分笑意,盯着柳風從後背那個七竅流血的‘惡鬼’。
姜凝曜蹙眉:
“望春閣裡鎮宅驅邪的符箓不少,那些個東西能跟進來?”
話音剛落,沈陰陰便走到姜凝曜的身後,無聲無息彎腰湊近,雙手已然搭在他的雙肩。
姜凝曜隻覺得一股子寒涼之意夾雜着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和糖蜜一樣的甜膩,也不知是不是糕點吃多了,味道似花似糖,他一晃神的功夫,眼角便染上一抹刺骨的涼意。
他的身體常年冰冷,卻沒想到跟沈陰陰一比,便遜色多了。
那兩根纖細的手指像是冰錐一樣紮進皮肉裡,姜凝曜被刺激的閉上了眼睛,耳邊傳來輕柔的女聲:
“有道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是真的。隻不過有些時候,人都有氣運護身,氣運強盛,邪祟無法近身。可若是做的惡事太多,氣運逐漸衰敗,那報應就來咯!什麼符箓都擋不住!”
姜凝曜适應了這股寒冷,随着耳邊輕柔的話語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尾處激出淺薄的紅,潋滟昳麗。
然而這雙漂亮的眸子,落到柳風從身上時,瞳孔一震。
沈陰陰的臉向前近了幾寸,兩人的肩膀貼着肩膀,彼此的呼吸交纏,姿态暧昧親昵。
“柳風從氣運不強,之所以被他身後的東西纏上,要麼就是他害了人,報應來了。要麼就是….他們兩個糾葛太深,他身後的東西對他執念深重,不肯離去。”
姜凝曜目不轉睛的看着‘那東西’,七竅流血,面容猙獰,渾身上下冒着黑氣兒,從背後緊緊的抱住柳風從。
似乎是察覺到了姜凝曜的目光,那惡鬼猛的看過來,沈陰陰順勢收回了手,一個轉身跌坐在姜凝曜懷中,擋住了那道兇惡的視線。
“千萬别讓他們發現你能看見。”沈陰陰點了點姜凝曜的眼睛,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脫離了他的懷抱。
懷中驟然失重,姜凝曜不知怎麼心中湧出個不知什麼滋味。
他們兩個這一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引得其他人的注意,隻因那柳風從有氣無力的喘了兩口氣,竟然暈了過去。
周海樓一愣:“娘的,我可别碰他!裝死是不是!”
孟文安急的額間冒出豆大的汗珠兒:“老天爺,這是怎麼個事兒!”
場面一時間又亂了起來,雞飛狗跳。
“夠了!”
恰在此刻,上首傳來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衆人霎時淨了下來。
姜凝曜坐在座位上,姿态随意懶散,目光漫不經心,可說出來的話卻帶着身居高位不自覺流露出的命令,讓人不敢違逆:
“望春閣有大夫,先叫來給他瞧瞧。若是死不了,就挪到别處去修養一夜。若是死了,就拿着令牌送回柳家。”
說罷,随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扔在桌上,那是禦賜的玉牌,遇緊要之事,可憑此牌在宵禁後走動。
當然,柳風從還死不了,大夫來了看,說是體虛寒涼,氣血不通,着了邪風才撅了過去。
這一夜過的熱鬧,黎明破曉之前,沈陰陰走出了望春閣,天還未亮,街道上寂寥空空,半個人影都沒有。
“殿下别送了,柳風從還沒醒,善後的事兒,希望您親自出面,才好安撫柳家。”
她上了馬車,姜凝曜正欲轉身走,卻見沈陰陰又從車裡探出來身子:
“殿下…..”
姜凝曜看着她,等着後面的話。
忽而見她燦然一笑:
“我傷了殿下,其實也算是幫您睡了個好覺吧!”
…….
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身後又傳來一道:
“記得把天地陰陽石擺在床頭,興許對你有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