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我身上!”
這盤子海棠糕已經見了底兒,沈陰陰輕輕磨挫着指尖,是在進入柳府後頭一回皺起了眉頭:
“前兩日在煜王府,你也是這個德行吃飯嗎?”
馬大燕吃着酥脆鹹香的撒子,嗦了嗦手指頭,嘿嘿一笑:
“王府的吃食可比這兒的好!那位王爺見着我吃,新奇得不得了。他能坐上兩三個時辰看我吃東西,也不跟我講話,就隻看着。怕是富貴窩出來的人兒,沒見我這個為食愁苦的窮酸道人。”
沈陰陰呼出一口氣,不再去看馬大燕,怕是姜凝曜不是不知窮苦道人,而是新奇頭一回看見’成了精的盤子’胡吃海塞。
另一邊,
王太醫面帶難色,看着這位柳家郎君,面色慘白至隐隐發青,雙眼無神,從進門至今隻起身行了個禮,更多時候都是垂着頭,自言自語。
他總算是明白了煜王爺說的那幾句話。
能看就看,不能看……還有個世外真人兜底兒。
這脈相太虛,王太醫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他歲數是太醫署最大的,還能活個幾年,晚節還是要保的。
尤氏見王太醫神色凝重,心中沉了又沉,連說話的聲兒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風從,這幾日話越來越少,每日除了看書就是躺在床上。吃東西也不過兩三口,略多吃一口就會吐出來。”
王太醫收起脈枕,拿着藥箱走出内室,到了外間會客的地方,才緩緩開口:
“這病由心起,我瞧令公子神思不穩,怕是之前受到了驚吓刺激,才導緻邪氣入體,久而久之,不穩神不定氣,這病才拖到如今的地步。”
“身在外,心主内,如今再吃藥紮針效力也不過寥寥,唯有治好心病,才能以醫輔佐治身。”
尤氏揪着帕子,臉色蒼白,結果她雖然早有預料,但當宮裡邊的太醫親口說出來,心窩處還是涼了又涼。
她親自把王太醫送走,又令人準備了謝禮,連着一塊送到馬車上。
姜凝曜見她臉色漸漸緩了過來,便道:
“既然太醫已經瞧過,想必此事非真人出手不可,這便将人請過來吧!”
尤氏點點頭,揮手讓娘家陪嫁的南嬷嬷去請人,同時欲言又止,低聲道:
“王爺……那兩位真人是何方神聖……”
這是要打聽來曆了。
姜凝曜卻搖搖頭,一臉正色:
“本王也是在一次無意間在荒山遇見這位真人,所謂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真正的高人不涉世俗,獨居世外,一切遇見皆由緣而起。”
這話高深莫測,玄妙空悟,尤氏聽的不住點頭,對那兩位真人更多了幾分莫名的敬畏。
不到半刻鐘,
老嬷嬷領着人到了前院待客的廳堂,遠遠的就瞧着兩位真人,一微胖,一纖細,手拿拂塵緩步而來。
尤氏之見其中走在前方身形微胖的女真人摘下帷帽,露出一張圓圓的臉,慈眉善目,嘴角挂着平和的笑意,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馬大燕行了一個拱手禮:
“見過夫人,貧道俗姓馬,這是我的小徒弟。”
說着,指了指身後的沈陰陰,沈陰陰也摘下帷帽,露出一張黃黑的臉,眉毛粗濃,面貌平凡,令人一看就忘的長相。
尤氏點點頭:“馬真人,您…..
話音未落,就見馬大燕忽而目光一凝,收起笑容,警惕的環顧着四周,最後盯着某一處,用力吸了吸鼻子。
随後猛地後退幾步,手持拂塵,呵斥道:
“呔!邪祟!”
尤氏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後退幾步,姜凝曜在她側後方,默不作聲的移開步子。
“真人…您…您可是看出了什麼?”尤氏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問道。
馬大燕不笑時,嘴角向下崩得格外緊,不苟言笑,肅然冷厲。
石山低着頭站在姜凝曜身後,腦子裡浮現出的是那日上山出現的‘圓臉鬼’,還有這幾日在王府胡吃海塞的‘盤子精’,跟如今簡直是判若兩人!!
馬大燕深吸一口氣,并未回應,隻是拿着拂塵在半空中有節奏的圖畫着什麼,好一會兒才将動作停下。
尤氏心急如焚:
“馬真人,邪祟…….”
馬大燕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雙眼微微眯起,手中拂塵在半空繞了一個彎兒,直指東北方,此刻一陣風吹拂而來,将她的話送到每個人耳中:
“在那裡!我看見了,濃郁又帶着無盡怨念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