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嬷嬷擔憂的看着她,淚眼婆娑:
“年關時潭州尤家那邊送過來兩匹月白二色绫,您瞧着顔色淡雅,便給大人和小郎君合做了一身衣裳。大人喜蘭花,袍子上便繡了蘭花紋,小郎君…..則是繡上了竹葉紋。”
如此一來,好像一切都說得清了。
從表面上來看,是範雨與柳風從心心相惜,而劉五因怨恨,出言羞辱範雨,導緻範雨一時激憤,自我了結。
但他對柳風從情深意重,故而才在死後也糾纏不休。
沈陰陰與姜凝曜對視一眼,他們兩個都知道範雨是中毒而亡,若範雨當真羞憤,喝了毒藥便罷了,又為何撞上假山?豈不是多此一舉?
而且範雨的來曆也是一團迷霧,識字讀書本身就需要耗費精力财力,民間私塾書院束脩不低,請來夫子更是花費良多。
範雨不僅能讀書識字,且精通詩詞,柳風從是國子學的學生,連他都稱贊範雨的才華,可想而知,不僅僅是其天賦所在,更是多年來積累的功底深厚。
尤氏陷入了迷茫中,她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難道…..風從與他真的…..”
她希望能有人給她一個答案,卻也知道,沒有人能給她。
“夫人,所聽如此,便是所看如此嗎?猜測如此,便是真相如此嗎?劉五不過府中小厮,他對柳家郎君的了解,難道還能深過于你這個生身母親嗎?難道,親生兒子的為人?隻聽旁人三言兩語,便斷定他是何等人了嗎 ?”
姜凝曜突然出聲,他擡起頭直視着尤氏,語調平靜,并沒有一絲波瀾,連眉頭也沒有皺起一分。
但…沈陰陰在一旁看着、就是覺得他不高興,很不高興。
尤氏聽了這話也是一愣,她先是惘然,而後又深深的自責,一直憋在眼眶的淚湧了出來:
“你說的沒錯。我的兒子,他的品性我最了解,他瞧着文弱,實則嫉惡如仇,良善至極,重情重義,我不該為了旁人的話,連問都不問他一句,就猜測懷疑。”
此時終于到了馬大燕登場,她先是安慰了尤氏幾句,又提出要開壇作法,幫柳風從祛除邪祟。
朱砂黃紙,香爐令旗等物件呈上來,尤氏便帶着人走出院子,将院門緊閉,不得任何人進出。
馬大燕說,這陣法乃是師門秘法,絕不能讓外人窺見。而至于姜凝曜為何能留下,是因為她們兩個是弱女子,有些體力活兒需要幫手。
整個院子裡,就隻剩下了‘自己人’。
馬大燕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柑橘就剝開塞進嘴裡,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含糊道:
“這宅院裡的污糟事兒可真是多。我看範雨興許不是自殺,而是柳風從怕事情暴露,把人殺了!這才被纏上,都是報應!”
沈陰陰撇了她一眼,并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畢竟柳府的所有人都認為範雨是自己一頭撞死的,但真相卻是服毒。
很有可能是柳風從給範雨灌下毒藥,又僞造成範雨自盡的假象。
“猜測再多也沒用,先看看能不能從柳風從口中得到些蛛絲馬迹!”
姜凝曜卻嫌費事:
“瞧他癡癡傻傻的樣子能問出來什麼?不如等到晚上,跟他身上那個東西談談?”
“談不了!”沈陰陰一口否決。
“為什麼?”
“沒帶幫手,打不過他。”範雨的怨氣太大了,不然也不會把柳風從折騰成這個樣子。
沈陰陰身邊沒帶着魏冉,沒把握拿範雨怎麼樣。
姜凝曜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一時間倒是被噎住了,隻揮揮扇子:
“那就先把柳風從弄醒,看看從他口中能套出來什麼話。”
沈陰陰也不再廢話,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拔開塞子将裡面的東西倒入桌上的空杯子。
姜凝曜湊過去,看着杯子中的‘水’,還特意聞了聞:“水?隻是水?”
馬大燕聞言接了一句:“是純陽水?”
見沈陰陰沒否認,姜凝曜又問:“什麼是純陽水?”
“端者,正也。午者,陽也。五月五為重五,是一年中陽氣最盛之時,從井水打水,于午時晾曬,為純陽水。”
馬大燕吃完了盤子裡最後一個柑橘,有些意猶未盡。
“柳風從陰氣纏身,氣血虧虛,純陽水能驅邪避疫,補陽去陰。”
沈陰陰将水與柳風從喂下,對着馬大燕調侃道:
“還以為你騙子當久了,滿腦子隻記得金銀之物,沒想到還記得這些!”
馬大燕撇嘴,她當然得記得,雖然沒多少真切的本事,但這是吃飯的老本兒,可不能忘。
兩人正拌嘴,床榻上微弱的咳嗽聲傳來,幾個人湊上前,隻見柳風從醒了!與此同時,院門外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