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默了一默,過了一會兒才問道:
“牙婆找到了沒?”
周海樓搖搖頭:
“說是那婆子一個多月前回衢州老家了,還沒回來。已經暗地派人去尋了,沒一兩個月怕是回不來。”
說着夜色漸漸深了,樓下的琵琶聲也漸漸微弱了起來,不遠處的樓梯口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房門口傳來石山的聲音。
姜凝曜低應了一聲:
“進。”
房門打開,走進來一個身形不高,卻健壯的中年男子,絡腮胡子濃密,一身短打胡服,身上還帶着一股兒兵刃的鐵鏽味兒,是個典型的武官模樣。
屋裡的人打量着田威,尤其是沈陰陰自他進了以來,一雙眼睛便落在他身上,眸中閃過一抹深思。
而田威也驚訝于這屋子裡居然有這麼多人,周海樓和韓惟仁他已經見過,角落裡的圓臉道姑和窗邊的俊俏小郎君,他不知來曆。
但半靠在軟榻,一副閑散富貴的男人,他一眼就認定,這就是煜王爺。
“見過殿下。”
姜凝曜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聲音平淡:“你就是田威?”
田威彎着腰,眼睛看着地闆:“小的是田威。”
他額間有冷汗冒出,九品的小官,是無緣得見天潢貴胄的,軍旅之人本身就有股子不羁,但田威此刻卻有些個局促不安。
而來源就是在上首的姜凝曜,一個瞧着孱弱,自己一拳能打死的公子哥兒。他一舉一動都懶散的很,但融入骨血中與生俱來的威嚴和上位者的矜貴卻令人膽顫。
沈陰陰瞥了姜凝曜一眼,忽然想起來,好似從她遇見姜凝曜開始,他便是一副随和的模樣,從未在自己面前展露過屬于他的淡漠矜貴。
即便是那次自己打傷了他,他也沒像這次一樣。
田威深吸了一口氣:“小的來意,想必殿下已然知道,不知道可否摒退左右?”
姜凝曜淡漠開口:
“怎麼?本王找個男倌還需要藏着掖着?”
田威一噎,但轉念一想的确如此,旁人有妻有子,愛護名聲,但這位殿下獨得盛寵,纨绔名聲響亮,還真不在乎這些東西。
“殿下說的是,是小的見識短,狹隘了。但一會兒殿下跟着小的去那一處地方,必得孤身。”
周海樓皺眉:
“怎麼?我們跟着也不行?”
田威此刻直起腰闆兒,面容肅然,說的不容置疑:
“周家郎君,這是規矩,隻能殿下随我去。”
越神秘,越是勾的周海樓心癢癢,他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韓惟仁按住了。
姜凝曜此刻開了口:
“孤身?若沒人保護本王的安危,磕了碰了的,算在你身上嗎?你有幾個腦袋?你們一家子又有多少個腦袋?”
田威扯扯嘴角,額間又冒出汗珠,沉默了片刻,終是妥協了一步:
“隻能帶一個人,保護您的安危。”
“我去!”
周海樓剛要開口,卻聽一聲帶着嗔嬌的聲音自窗邊響起,眼睛一花,便感覺到一陣風兒跑了過去。
沈陰陰撲進姜凝曜懷中,撅着嘴半嗔半醋:
“我跟着殿下去,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比得過我!”
田威擡眼這麼一打量,這小郎君長得精緻漂亮,雌雄莫辨,讓人移不開眼睛,目光停留的時間長了,被姜凝曜冷冷一瞥,他才慌忙低下頭。
心道原來煜王爺身邊有一個可人兒的小郎君,定是嘗到裡面的趣兒了,這才又想找個不相上下的,好左擁右抱!
不然韓惟仁也不會四處打探,到最後尋到自己這裡來,這般一想,心下的疑慮又打消了許多。
“殿下讓我去吧!也讓我瞧瞧他們都是什麼貨色,若是不如我,那不要也罷!”沈陰陰夾着嗓子,一個勁兒的撒癡撒嬌。
把一旁的周海樓和韓惟仁都看愣了,角落裡的馬大燕嗆的一口馬蹄糕卡在嗓子裡,咳的快要背過氣兒去。
姜凝曜攔住她做亂的手,眼睛卻看向田威:
“你說的那地方,跟我這個比,如何?”
“殿下的人自然是極好的,不過百花齊放,卻說不出哪朵更美。那個地方的人兒,容色或比不上殿下的人,但琴棋書畫,伺候人兒的功夫,絕對是一頂一。”
察覺到上首那位小郎君不善的目光,田威悻悻的笑了笑:
“而且,那地方可不止有小郎君…….總之定會讓殿下滿意!”
姜凝曜與沈陰陰對視一眼…..
一刻鐘後,一兩馬車從永興茶樓後院駛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