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姜凝曜神色驚詫,似乎是沒想到沈陰陰會出現在這裡,
喉嚨的話拐了個彎:“你怎麼在這兒!”
沈陰陰看着他,一身雪白绫綢裡衣,頭發半束,光着腳站在屏風旁,臉上還帶着被打擾後還未消散的怒意,朝着她看過來,眸光冷冷的,疏離淡漠,仿佛高不可攀。
她上前兩步,将方才被扔出來的檀木托樁放在圓桌上。
“有些話要與殿下說。”
姜凝曜兩道劍眉微不可察的輕皺了幾分,就在沈陰陰以為他會質問自己是如何潛入王府,又如何進來他的卧房的,從而宣洩怒火的時候。
他開口了:
“什麼話?”
沈陰陰神情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
姜凝曜見她不開口,耐着性子又問了一句:
“不是有話要說?怎麼不說?”
沈陰陰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忽而笑出了聲,笑聲很輕,如羽毛般拂過,卻又開懷,是真正發自内心的喜悅。
她無端的發笑,讓姜凝曜目光古怪的看向她。
“你笑什麼?”
沈陰陰嘴角的笑意未曾落下:
“我笑我自己。”
姜凝曜眉頭皺起加深: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銀灰色的月光透過窗灑進來,窗棂紙用的是頂好的凝霜紙,光照進屋内,如平地撒上一層輕薄的凝霜,柔和瑩潤。
“我沒有胡說。”沈陰陰再度開口,身子也朝着向前兩步。
姜凝曜隐隐察覺有什麼不對勁,隻見沈陰陰朝着他越來越近,那雙眼睛灼灼如火般的盯着自己。
眨眼間,她就已經到了近前,兩人衣袍相貼,玄色下身的衣擺與雪白色的裡衣輕輕相碰,暴露出兩人過于相近的距離。
“殿下,為什麼不躲開?”沈陰陰仰起頭,眼前的是一小截光潔的下巴。
姜凝曜平視着前方,仿佛感覺不到身前人的存在:“本王為什麼要躲開。”
沈陰陰歎了口氣,輕輕開口:“可是…..昨天我躲開了殿下。”
屋子裡忽然一靜,沈陰陰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等待着他的回應,那顆心髒的跳動隐藏在血肉胸膛之下,不同尋常的跳動着,玉珠落鼓。
忽而,對面的人身體前傾,她的鼻尖被那股清冽回苦的味道所包裹,像是一張網,掙脫不開。
姜凝曜低下頭,湊近她的耳垂,嘴角微微揚起,好似在笑:
“因為我跟你不一樣,你的虛情假意自以為掩蓋的很好,卻不知‘假金隻用真金鍍,若是真金不鍍金。‘的道理。”
垂下的睫毛又濃又密于鴉羽一般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眉骨深邃,掩蓋了眸中的能洞察一切的清醒。
“世間世事真假難分,可有些事情,隻要用心,便能分辨的出真假。”
說罷,姜凝曜擡起頭,那雙潋滟如波的桃花眼中,漠然的冷冽。
他腳步後退,拉開了距離,正欲轉身,衣袖卻被一雙素手拉住。
沈陰陰垂着頭,左手緊握住他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身子微微顫抖。
姜凝曜撇了她一眼:“你不用裝可憐……”
低沉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他蹙起眉頭,驚疑的盯着面前的人。
“哈哈哈哈…….”
沈陰陰肩膀聳動,擡起頭來,笑聲愈演愈烈,潔白的貝齒咧出誇張的弧度,連眼角都激出了淚光。
“你又在笑什麼?”
姜凝曜被她接二連三的笑意,逼得有些火大,臉色也凝重起來。
“哈哈哈……”沈陰陰笑出淚花來:“居然給你看出來了,是我小瞧了你。”
這就坦然的承認了?
姜凝曜的臉色黑的厲害,一種被愚弄的羞辱包裹着怒火,瀕臨而出。
“倘若此刻我‘真’起來,算不算晚?”
沈陰陰收住了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黝黑的眼眸中一片坦然無畏,直達人心。
姜凝曜一愣,随即嗤笑:
“晚了!”
沈陰陰卻搖搖頭,另一手撫上他的胸口,感受着心髒的跳動,輕輕笑起來,臉頰一側的梨渦兒淺露:
“你說謊!一點都不晚。”
“胡說八道!”姜凝曜冷着臉。
沈陰陰碰觸着柔軟的裡衣,指尖輕點:
“殿下方才說,隻要用心便能分辨出真假,你能看出我是‘假’,是不是就說明,你對我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