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曜點點頭:
“不錯。别忘了那個地方建在地下,如果被聖上或是官府知道,會怎麼想呢?”
不管地下的密道是不是他們所建,按照律例這都是重罪,甚至可以懷疑為有造反之嫌。
田威輕易帶着他們進去,雖說蒙上眼罩,可若是有心留意,定然可以發現其中端倪。
“那他們不怕嗎?不怕有人出來報官?如此一來,他們就沒好果子吃了!”馬大燕不明白。
她不明白,可屋子裡剩下人卻是明白了。
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韓惟仁此刻的臉色很是不好,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
“他們怕!所以要麼讓那些進去的人變成他們的人,要麼就讓其永遠閉嘴。”
正如帶着紅色鐘馗面具的男人,他自始至終一直都在試探姜凝曜,若姜凝曜表現出半點異常,他們就不會這麼順利的出來。
尤其是最後那場血淋淋的鞭撻,姜凝曜如同之前每一個去過那裡的人一樣,失去了控制,任由内心暴虐的野獸操控。
如此,紅色鐘馗面具男人的第一重試探才終于結束,在他眼中姜凝曜跟那些好色之徒并無區别。
侯明,則是第二重試探,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可一旦做了,就等同于徹底成為他們的‘人’。
整個屋子此刻陷入了一片寂靜,隻剩下衆人長短不一的呼吸聲,氣氛随着事情的複雜變得沉悶壓抑。
最後,還是馬大燕沉不住氣:
“沒想到隻是查一查柳府的範雨,居然牽扯出這麼多麻煩來。要不然…..不然就别查了?”
韓惟仁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頭一回贊同馬大燕的話:
“其實……這也不失為一個法子,反正殿下如今在王府裡,他們就算想動手,卻也沒機會。再把事情往官府一報,抄了他們的老窩,看他們還怎麼嚣張!”
說罷,便看向姜凝曜。
姜凝曜卻不答話,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沈陰陰:
“你怎麼看?”
沈陰陰走到馬大燕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輕笑道:
“我師姐說的沒錯,若想探究泥潭,也必定染髒自己身上的羽毛。但……别人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怎麼看?”
事情開始變得複雜,而台上的主角變成了姜凝曜。
“看來你們都不願意惹麻煩。”
姜凝曜在軟榻上換了姿勢,雙手做枕放在腦後,眼睛盯着頭頂上方的房梁,神色放空,卻沒了下文。
韓惟仁有些着急:
“殿下,這裡面的水不知道有多深,還是交給官府,大理寺,又或是刑部,讓他們去查。咱們别淌這灘渾水!”
不是韓惟仁膽子小,而是這件事細思極恐,地下密道,美色娈童,甚至敢對當朝親王動手的膽子。
這些,都預示着背後勢力的龐大和複雜。
“殿下若真的救了侯明的一條命,就等于是将把柄交到了他們手上,萬一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有理都說不清!”
“話不能這麼說。”
韓惟仁轉頭看向沈陰陰:”那要怎麼說?”
“不是東窗事發後才有理說不清,而是如今就已經有理說不清了!”
沈陰陰抿唇:
“如果他們反咬一口殿下呢?說殿下修建地下密道,誘拐幼童,利用美色結交大臣,意圖謀反!你覺得,依聖上對王爺的寵愛,會不會相信?”
韓惟仁一愣:
“你…你再胡說什麼,他們怎麼敢……”
“怎麼不敢?”沈陰陰漆黑的眸子閃過銳利寒光:
“上到殿下的親王之尊,下到田威的九品小官,如若柳府的範雨也出自那個地方的話…….那你有沒有想過,整個酆都城有多少權貴去過那個地方?”
更何況,還有個已經死了的盛豐,且,是已經死了十年的盛豐。
也許十年,也許更早,那個地方就已經利用美色娈童潛入權貴官員的府上,經年累月下來,即便探聽的朝政再無不足道,也早已經形成了一張密集的大網。
韓惟仁額間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冒出來,明明是炎炎盛夏,身上卻止不住的發冷,他依舊嘴硬:
“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證據,算不得真……”
沈陰陰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那你敢賭嗎?敢拿殿下的命去賭嗎?又或者,你敢擔保聖上的疑心嗎?”
韓惟仁不再開口,他的掌心已經印出深深的指痕,來此之前他不曾想到事情已然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衆人皆知安康帝對煜王爺的身後恩寵,可一個帝王的疑心,誰能保證?
當朝的四個皇子,其中有三個過了弱冠之年,卻遲遲未曾封王,這其中的緣故不就是因為帝王權勢在手,不肯分出半點兒威脅嗎?
有些地方是沾不得的,一旦沾染,便再也别想擺脫。
這也是沈陰陰今夜冒險一定要來煜王府見姜凝曜的原因,她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從他們跟着田威踏入那個地方開始,就已經步入了那些人精心設計好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