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實在是不小,泉海聽着都覺得有些個刺耳,他嫌惡的掏了掏耳朵,暗罵那兩個餓中色鬼性急。
還好這地方實在是偏僻荒涼,鮮少有人踏足。
他走遠了幾步,來到那片無人打理的池塘邊上,裡面荷葉鋪滿水面蔥蔥郁郁,荷花的莖葉竄的猛高。
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裡面裝滿了雞舌香,泉海倒出兩粒扔進嘴裡,口中頓時彌漫着辛香濃郁的味道。
不知不覺中,裡面的動靜漸漸消失,泉海蹲在池塘邊哼着小曲兒,全然不覺身後宮舍的房門已經從裡面悄悄打開。
‘鄰裡殺豬老匠頭,兇神惡煞橫肉飛,卻生一個好女兒,如花似玉惹人憐……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知哪個為良配……‘
民間小曲兒通俗易懂,曲調單一卻朗朗上口,泉海正唱到殺豬匠的女兒談婚論嫁不知選誰為良配因緣,忽而身後傳來女子的輕笑。
唱小曲兒的聲音嘎然而止,但很快又接上,泉海僵在原地,感覺一股冰涼的氣息靠近他的耳邊,娓娓接唱。
‘街口年少小郎君,性子暴虐脾氣急,街尾年長大郎君,陰晴不定好兇煞,不如眼前好郎君,模樣俊俏心思巧,坑害女子好手段,最最得我心意郎!‘
女子聲音空靈婉轉,唱起小曲兒來格外好聽,泉海卻無法再顧及,隻覺得汗毛顫立,炎炎夏日竟如寒冬臘月般寒冷。
耳邊的寒氣越發加重,女子的聲音近在咫尺,她輕笑:
“好郎君,那兩個人我不喜歡,不如我選你,好不好阿?”
風吹楊樹林,一茬接着一茬的樹林摩擦聲嘩嘩作響,隻聽‘噗通’一聲,是重物入水的聲音,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冒泡聲,是如此的美妙。
一刻鐘後,随着腳步聲漸漸的走遠,這處偏僻的宮舍又重新歸于死一般的寂靜。
……
青綠色的窄袖圓領袍的衣擺随着腳下烏皮靴的步子搖擺出小小的弧度,走在甬道上,迎面走來兩個小宮女。
“泉海公公。”
小宮女低頭行禮,不敢擡起頭來去看,垂下的眼眸瞥見泉海腰間蹀躞上垂挂着衹福殿的腰牌。
隻聽從鼻子發出的一聲應,兩個小宮女更加不敢擡頭,退讓一旁,直到綠衣身影遠去不見,才敢擡頭。
“我瞧着泉海公公走的方向不像是衹福殿,倒像是朝着掖庭的方向去的?”
小宮女的聲音有些疑惑。
另一個拽了拽她的衣袖:“你管人家做什麼?趕緊走吧。”
……
尋着記憶中的線路,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起來,終于瞧見一座暗紅高牆,漆門緊閉的殿院,相較于其他的殿宇的雄偉輝煌,此地荒涼,連黃色琉璃瓦都帶了幾分蕭索。
匾額上的漆字損壞不少,卻依稀能看出那兩個字‘掖庭’。
沈陰陰擡起頭看着那兩個字,喃喃自語道:
“原來…..這就是掖庭…”
她看了看緊閉的厚重大門,卻沒有選擇進去,而是順着宮道繼續朝前走,約幾十步後拐入一條死巷子。
晚風吹來,莫名帶着幾分涼意,巷子深處無燈無月,完全被黑暗所籠罩。
沈陰陰一步一步邁進,直到巷子盡頭,她慢慢蹲下身子,看着暗紅牆角裡蜷縮着身子的女人,輕聲道:
“我們又見面了。”
女人聞言,穿着藍花碎梅交領裙,禇色半袖衫的身形動了一動,慢慢的擡起頭來,露出半張被挖掉的臉……
永平侯府,後院。
狹小的柴房内,阿玉和劉嬷嬷背對背綁在一塊,各自模樣都十分狼狽。
‘唔唔唔……‘阿玉口中塞了破布又用麻繩勒住嘴巴,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的發出唔唔聲。
門口看守的婆子坐在凳子上,正吃着胡餅,聽見裡面的動靜,啐罵了一句:
“賤蹄子死丫頭,哼唧沒完了?再不消停我就把麻核塞進你嘴裡,看你還能不能再折騰!”
阿玉對這婆子的話充耳不聞,眼睛裡滿是憤怒和焦急,縱然已經口幹舌燥,卻依舊不停的發出聲音。
“嘿!你這死丫頭!看我撕爛你的嘴!”
看守的婆子火氣也大了起來,從懷中掏出鑰匙就打開了門鎖,進去就給了阿玉兩個大大的耳光。
阿玉的嘴角被打出血來,可那雙眼睛依舊狠狠瞪着那婆子,沒有半點兒服軟。
守門的婆子還要再打,猛地對上阿玉的眼神,被裡面的兇狠吓了一跳,讓她想起來今日五姑娘打姜嬷嬷的神情,揚起來的巴掌卻怎麼也下不去了。
隻惡狠狠的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