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黃瓦被陽光照耀,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與朱牆的濃烈融合,浮翠流丹的豔光湧動,華美異常。
常參殿會才剛剛結束,錢四合便一路小跑到了前殿,小聲對着安康帝說了幾步,話音才落,便聽得男人的幾聲開懷大笑。
“好好好,回來了就好!人到哪裡了?還有多久到宮裡?”
錢四合也笑眯了眼睛,他伸出手半遮着嘴,又湊近低聲說了幾句,
安康帝點點頭,感歎一聲:“實在是辛苦他了!”
他一身缟羽銀繡龍袍,年過五旬,卻神采奕奕,面色紅潤,甚至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毅。
安康帝臉上的笑意依舊存在,可見的确對此事高興得很,手中的瑪瑙流珠撚動不停。
正說着,殿外傳來禀告,同時走進來兩道身影,一人着荊褐色八寶回紋圓領袍,蹀躞帶上綴着一塊雙魚蓮花玉佩,二十多歲的年紀,五官分明,俊朗沉穩,如一塊觸手升溫的暖玉。
另一人年歲要比前者稍小一些,他穿着一身柔藍聯珠紋的單領袍,膚如麥色,俊逸倜傥,臉上帶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錢四合看見二人,行禮問安:
“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安康帝的心情依舊不錯,眉眼間可見愉悅,見二人進來,揮揮手讓他們起身:
“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三皇子姜銘謹咧嘴一笑,帶着無害的天真:
“兒臣知道今日順德高人歸來,父皇特意設了晚宴,便早早進宮來等着了,誰料想才進宮門,就遇見了二皇兄,想必我們兄弟心有靈犀,二哥與我一樣都想吃宮裡的宴席了!”
二皇子姜銘灏點點頭,溫和應道:
“德順高人離宮幾月,必然奔波勞累,正好兒臣近日得了些霍山的鐵皮石斛,為父皇和高人各備了一份。”
三皇子低頭搓了搓手指頭,大拇指上的象牙玉韘上沾上芝麻粒大小的紅點,他輕輕拂去,笑道:
“還是二哥周全細心,不像我整日舞刀弄劍。”
安康帝坐在龍椅上,半眯着眼睛像是假寐,手中的瑪瑙流珠慢慢撚動,在日光下瑪瑙色澤豔麗,如秋日柿子紅一般奪目。
殿外又有通傳,二皇子和三皇子齊齊朝着門口看去,隻見來人一身京紅圓領袍,衣擺用銀線繡流雲百福的紋理,色彩亮眼的很。
卻更襯的來人臉色蒼白無力,眼下烏青浮腫。
龍椅上的安康帝看見來人卻不由得笑了起來:
“看來要讓德順高人算一算今日是否大吉,怎地這樣熱鬧?你平日裡不愛參宴,怎麼如今倒是進宮來了!”
姜凝曜眨眨眼:
“宴?什麼宴?”
安康帝見他神色不似作僞:“怎麼?你不知道?”
這時候錢四合出來解釋:
“德順高人回宮,聖人今晚設宴。隻是如今時辰尚早,怕是去王府送信兒的宮人還沒到地方呢!”
姜凝曜這才恍然大悟:
“我本想着進宮看望皇伯伯,不曾想德順高人今日回宮。這倒是巧了!”
安康帝眼底笑意更深:
“既然如此,那今日的宴你就别想躲過去。”
正說着,殿外金吾衛的頭領,左金吾上将軍,吳世廣求見。
錢四合皺了皺眉頭,暗想今日常參之後,太極殿來的人沒斷過,一個接着一個,倒是稀奇,他悄悄看向安康帝的神色,見其微微點頭,便将人宣了進來。
吳世廣一踏入殿内,便跪地磕頭,直呼有罪。
二皇子道:
“上将軍這是怎麼了?”
吳世廣擡起頭,小心的窺探着安康帝的神色:
“聖人,臣有罪!昨夜後宮有賊人潛入,驚擾了蔡昭容。金吾衛聞聲而動,搜尋整夜未果,臣實在是失職,愧對聖人信任!”
說罷,他便将頭重重地扣在地上。
三皇子驚呼:
“什麼!後宮昨夜居然出了這樣的事!”
姜凝曜身側的手緊了又松,垂眸盯着地上雙龍戲珠的羊絨毯子,他腳下踩着的正是那顆被二龍争奪的明珠。
沒抓到人就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三皇子說了一句之後,大殿内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周圍落針可聞,吳世廣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要聽不見,卻清晰可聞上首安康帝流珠撚動的玉石撚動的摩擦聲。
金吾衛的職責是保衛皇宮内外安全,昨夜他守在太極殿外,連接後宮與前朝的紫宸門已關,并沒有得到消息,今早賊人未曾尋到,那群蠢貨才來禀告。
若說這裡面沒有貓膩,吳世廣打死也不相信,甚至他懷疑金吾衛中有人另有心思,才敢把事拖了一晚上。
安康帝閉着眼睛,手中流珠繞在腕間,指節極慢的撚動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去找!正好你們三個也在這兒,年歲也都不小了,是時候替朕分憂,也替吳上将軍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