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落影金黃燦爛,夾雜着晚霞多彩的光影。
朱紅的甬道上,一坐轎攆幽幽朝着祗福殿的方向而去,晚玉穿着齊紫半臂芍藥裙,頭帶紫金钗,她臉上的妝容精緻,神色熠熠。
一雙眼睛神采飛揚,帶着幾分張揚的不屑,與之前垂頭喪氣,憔悴不堪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别。
甬道上灑掃路過的宮人見到轎攆皆停下手中活計,緊靠在牆根,垂目低眉,恭敬順從。
晚玉低低掃過他們,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誰曾能想到一個月前,這些人還在拜高踩低,在背後非議她跟錯了主子,落得凄慘下場,如今風水輪流轉,她又成了袛福殿的大宮女,甚至更甚從前。
這些人卻連看她一眼都不敢,生怕她一個計較,便發落了他們。
晚玉的嘴角壓不住的上揚,紗幔裡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聲,很輕,但她聽見了。
“娘娘,您還好嗎?”
裡面的人并沒有回應,晚玉心裡一沉,随即吩咐那些擡轎的内侍:
“你們怎麼做事的?擡個轎攆擡這麼慢?沒吃飯嗎?快些走,不然娘娘回到祗福殿天都黑了。”
“是是是,晚玉姑姑别生氣,我們這就走快些。”
擡轎的内侍點頭哈腰,一副谄媚讨好相,甬道兩旁的宮人聽了都低頭不語。
等着轎攆一路遠去,他們才敢擡起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知道嗎?昭儀娘娘從午時去了太極殿,陪着聖人一起用飯,把宮人們全都遣了出去,連錢四合和珍嬷嬷都沒在裡面。”
“從午時到如今日落黃昏、兩三個時辰呢,啧啧…..真是盛寵。”
“曾經她失子失寵,本以為這條命也得交代在這深宮之中,卻沒想到還能再起來,這女人萬萬不能小瞧。”
一切的議論紛紛隻存在于背後,轎攆很快到了祗福殿,遠遠的内侍張平水便小跑迎了過來。
自泉海死後,祗福殿的管事大太監一職一直空懸,張平水是後來提攜上來的。
他算是半個泉海的徒弟,平日裡跟在泉海身邊,人機靈的很,做事也利落,沈绮失子之後,宮裡拜高踩低,身邊多少宮人都生出了别的心思,唯有晚玉和張平水一直陪着沈绮。
如今沈绮再度獲寵,張平水也水漲船高,為了那段患難與共的艱難日子,他成了祗福殿的管事大太監也是合情合理。
晚玉一瞧見他,便隐晦的使了個眼色,張平水會意的點點頭,示意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娘娘,到了。”
晚玉接連喚了三四聲,紗帳裡的人才有了動靜,一雙素白的手掀開帳子,纖細的皓腕帶着紅玉镯子,镯下隐約露出青紅的痕迹,一閃而過,仿佛是紅玉倒映的光影。
晚玉和張平水一左一右,在沈绮下轎攆的瞬間,将人攙扶住,腳步紮實緩慢的進了袛福殿。
晚玉看了一眼小宮女阿翠,阿翠立馬從衣袖中逃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打賞給擡轎攆的小太監。
“這是娘娘給的打賞,娘娘服侍聖人累了,不願讓聖人擔憂,你們可明白?”
底下的人一水兒的應‘是’,宮裡的人都拜高踩低,低的時候踩兩腳,高的時候人人都捧着,不願得罪,如今沈昭儀正得盛寵,又給他們賞錢兒,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張平水和晚玉攙扶着沈绮走進了主殿,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殿門剛一關上,沈绮再也支撐不下去,腳一軟,便朝着地上跌去。
幸而身邊的張平水早就有所預料,一把将人接住,晚玉也忙不疊的卸下沈绮發髻上的珠寶钗環,利落的脫下她身上的外衫。
“都備好了?”
“晚玉姑姑放心,一早預備好了。就等着娘娘回來用呢!”
張平水說着,道了一聲‘娘娘,奴僭越了。‘便一把将人橫抱而起,快步進了内殿屏風後的淨房。
淨房中,熱氣蒸騰的浴桶中漂浮着黑褐色碎藥材,空氣中去彌漫着濃郁的苦澀味兒,還夾雜着一股似有若無的甜腥氣息。
張平水将人放在圓椅上便走到了屏風外面。晚玉則是給已經神智不清的沈绮脫下衣裳,一層層雲錦薄紗剝下,越到裡衣,上面的褶皺污漬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一層,白皙的皮肉布滿青紫血痕。
有些地方的傷痕才剛剛結痂不久,又被撕裂開來,露出紅粉色的嫩肉,而這樣的傷幾乎遍布全身,與無傷處的白嫩肌膚形成鮮明對比,越發顯得猙獰可怖。
“快把娘娘抱進去。”晚玉催促着。
張平水閉着眼睛走進來,差點兒摔了個趔趄,晚玉忍不住斥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