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猛地驚醒,直挺挺的從床上坐起,額間冒出細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守門的宮女隻微聽到些動靜便小心的換步上前,隔着兩層紗帳問道:
“娘子醒了?可要用些安神茶?”
沈陰陰揪住胸口的衣衫,變得皺皺巴巴,她緩了兩口氣:
“不必了,隻不過做了場噩夢罷了。如今幾時了?”
“回娘子,已經申時四刻了,外面的雨一直沒停呢。”
沈陰陰點點頭,拉開簾子瞥見窗外灰蒙蒙的天,宮女順勢去櫃子裡拿披風。
檀木櫃門打開,最底下一層那套青藍色的内侍服沒了蹤迹,沈陰陰下了床,随口問道。
“那件内侍服扔了嗎?”
宮女搖搖頭,為沈陰陰披上披風:
“銀星死了,兩個時辰前被人發現在掖庭宮西殿的水井裡,身子腫的不得了。”
她這般淡然的說着,面色平靜如水,好像讨論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今日的飯食,沈陰陰頓時立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止是因為宮女的神色,更是因為銀星‘死了’,她猜中了,德順已經開始最後的布局了。
用一個早就死了的銀星,在努力維持平和的水面投下一顆石子,将水中暗湧的波濤徹底引出來。
沈陰陰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澀:
“那…..賢妃娘娘……”
宮女低聲道:“聽說賢妃娘娘關門在殿裡發了好大的火,還哭了一場,那會兒楚王就已經進宮了。”
果然,沈陰陰閉上眼睛,如她所想一樣。
這場雨過後,怕是酆都城的天就要變了。
慶春殿,
賢妃眼尾還殘存着微紅,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帶着恨恨的冷意。
“簡直是欺人太甚,慶王在朝堂上大刀闊斧的貪污反腐,處處針對我們一派。德妃便在後宮推波助瀾,時不時給我使絆子來惡心人,今日連銀星都被他們下了手,明日怕是要輪到我們母子了。”
楚王坐在軟榻上,他對這個‘銀星’倒是半點不在意,但總歸他是賢妃母族中人,慶王對其下手,就是在打他的臉,在底線的邊緣試探。
“母妃,您寬寬心,别為此事傷心。慶王嚣張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再給兒臣三日,三日之後,必定讓他付出代價!”
賢妃聞言雙眼一亮,嘴角隐隐揚起神秘的笑意:
“事情辦好了?”
楚王點點頭:“大緻上差不多了,隻差一點兒收尾。”
“是韓家小郎君去辦的?”
“不錯,他辦事我放心。總歸這一回,要讓二哥嘗嘗被人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楚王陰測測的笑着,眸中的光閃着狠戾,似乎已經提前預見了慶王的結局。
…….
順遠茶樓,
三樓雅間的窗棂半開,外面透進來的雨水氣息與屋内的茶香混為一體,悠遠輕靈。
慶王倒上一碗茶,湊近鼻尖,輕輕一嗅:“賢妃和楚王真是好手段,大義滅親,殺了自己人想要來誣陷我。”
“任憑他們詭計多端,再心狠手辣,也絕對想不到殿下早有準備。”
窗外的風吹着月白色的衣袍,柳風從身姿單薄,可臉上的稚嫩早已經褪去,再也不是那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他清酌一口茶,看向對面的慶王:
“其實我很好奇,殿下是如何猜到楚王母子會動手的?又是如何得知楚王的錯處?”
李執不在,屋内隻有他們二人,慶王對柳風從的倚重早已經無人能及,幾乎是與他無話不談。
但這個問題,他笑而不語,隻是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湯。這一次,他要讓自己的好弟弟,嘗一嘗徹底失寵的滋味。
……
雨下了一整日,到了夜晚還未停歇,錢四合與珍嬷嬷守在太極殿外,聽着裡面的歌舞升平。
那位胡采女又晉升了位份,與沈昭儀平分秋色。
錢四合不由得贊了一句:“你的眼光好。”
珍嬷嬷搖搖頭,擡頭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上善樓,高高的露台上有一人迎風而立,衣決飄揚,恍如似仙。
……
“高人,今日無星,您在看什麼?”
“别急,馬上就要出來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