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給我裝死,你……”慕容複不依不饒,舉起的手被姜凝曜攔下。
“南叔,幫他看看。陳二應該是喂他吃了些髒東西。”姜凝曜這話是對着南叔所說,而後他便輕輕松開了慕容複的手,大步朝着府門而去。
他身形如風,直到經過馬大燕身邊時,她才反應過來,忙道:“我師妹她被擄走……”
姜凝曜停下腳步:“我知道。”
“擄走她的人是……”
“我知道。”
馬大燕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你知道?你知道是誰?你怎麼會知道?”
姜凝曜沒再停留,繼續朝前走着,這時一直跟在慕容恒身後的周通城開口了。
“你要去哪裡?”
他那隻灰蒙蒙的,如籠罩一層白霧的眼睛,緊緊盯着姜凝曜,就算雨水濺入其中,他也絲毫不在乎。
隔着大雨,姜凝曜與他遙遙相望,卻不說話。
周通城見他欲繼續離去,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前幾步,眉頭皺起,連語氣也變得焦急起來,他又問了一遍。
“你要去哪兒?”
這一次姜凝曜回過頭來,隔着雨中幕布,輕音淡語:
“去找一個人,一個我早該去見的人,一個隐藏市井二十餘年,卻統管着所有盧龍軍的人。”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進入雨幕之下,眨眼間,便已經不見了身影。
馬大燕撓撓頭,聽得雲裡霧裡,見人已經沒了蹤迹,不夠得懊惱的跺了跺腳:
“诶呀,他說的什麼龍阿鳳阿,亂七八糟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師妹被那個道貌岸然的德順高人綁走了 ?”
柳雨在一旁輕言寬慰:“放心吧,殿下一定知道。”
馬大燕撇撇嘴,從懷中掏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塊塊,自言自語道: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真是稀奇了…….”
她端詳着手掌上的金子,手指慢慢撥動,正是一片不規則的樹葉形狀,上面似是用指甲刻出三道葉子脈絡的痕迹…….
當初柳雨曾問過她,為何能憑借一枚粗糙爛造的金葉子就能确定幕後之人是德順高人。
馬大燕卻笑而不語,因為這是隻有她和沈陰陰幼年時才知道的猜字遊戲,把字拆開,當作字謎。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們足夠了解對方。
馬大燕知道沈陰陰一定會給她留下什麼線索,而沈陰陰也知道,放旁的東西沒用,但若是放上一點金子,哪怕隻有芝麻大小,馬大燕也能從沙礫中一眼找到!
慕容桓看向周通城,深吸了一口氣:
“是我們小瞧了他……”
周通城靜默雨中,目光盯着姜凝曜離去的方向,即便已經空無一人,卻始終不曾移開。
“你在看什麼?”
這聲問話,是鐘長明。
周通城隻是一味的搖搖頭,他不想,也不能對任何說,曾幾何時,他也用這般眼神看過另一個人。
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人身上有種氣勢,即便手染鮮血,人命萬千,卻能讓魑魅魍魉退避三舍,不敢近身。旁人通常稱其,真龍之氣。
……
雨越下越大,窄小的胡同,傾斜的屋檐積攢的雨水嘩嘩的流,落在青石闆上,清晰響亮。
一雙烏皮六合靴踩過積窪的水坑,走到巷子盡頭最後一間宅子,輕敲木門,卻沒上鎖,‘咯吱’一聲打開了。
進了院子,廚房的燈火亮着,之前看門的小童坐在小杌子上打着瞌睡,鍋裡冒出陣陣熱氣。
正房的燈黑着,在雨中寂靜無聲。
房門虛掩,露出一條指甲蓋大小的縫,姜凝曜沒有再敲門,徑直走了進去。
背對着身的黑影坐在輪椅上,他不曾回頭,卻猜出了來人是誰,語氣中帶着意料中的笑:
“我就知道,我們終有一日會見面。你很聰明,沒有讓我等太久…..”
姜凝曜的半張臉隐匿于陰影中,瞧不真切他的神色:
“沒有等太久嗎?明明等了二十多年,不是嗎?張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