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呢喃,似是放下,又是釋懷:
“死了….都死了……”
房門關上,涼風不再湧進屋内,靜悄悄的,隻剩下悠長的呼吸聲,天色在漸漸變暗。
沈陰陰睜開眼睛,眸中清明,深潭幽幽。
……
紫宸殿
劉本鶴跪在龍榻前,明黃色的床帳上濺着鮮血,還沒來得及更換,他透過紗帳去看安康帝的臉色,鐵青灰白,雙眼緊閉,呼吸急促又虛弱。
“聖人如何?”徐皇後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她滿面焦急,眉頭的皺紋幾乎刻畫成木,臉色憔悴的可怕。
“方才聖人聽見有侯氏後人從宣州,青州,兖州多地起兵,氣急攻心,當場便噴出一大口血來…….”
提起此事,徐皇後還心有餘悸,細看之下會發現她的衣袖上也飛濺了幾滴鮮血。
淑妃站在他們身後,忍不住拿着帕子抹淚,卻又不敢出聲,生怕如德妃那日一般被訓斥,安王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今慶王,楚王皆被囚禁在府中,四皇子年幼,唯有安王成年且為人穩重,能幫徐皇後分憂。
前殿的韋長明與劉伯令等人也在焦急等待,侯明的起兵縱然猝不及防,但更重要的是安康帝的龍體是否康健。
所謂攘外必先安内,朝廷内動蕩惶惶,皆因安康帝的身子倒了下去,而儲位未定,人心不安。
劉本鶴收回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長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聖人本就肝火熾盛而虛,容不得再受刺激,如今又……龍體大損,氣虛欲脫,隻能拿參湯吊着精氣神兒,先行服藥,再以金針灸之,以看成效。至于…..聖人何時能蘇醒…何時能好轉,臣也不敢妄言。”
“尤其是,聖人若醒過來,切勿再情緒起伏,動氣生怒!!切記,切記!”
此時衆人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劉本鶴的意思,便是安康帝能不能好起來,仍是未知之數。
殿内唯一失控的便隻有淑妃一人,她聽見安康帝用參湯吊着精氣神兒,再也忍不住抽泣出聲。
徐皇後身形略有踉跄,随即被安王攙扶住。
她堪堪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将松緊的眉頭松開。
“太醫署上下不管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全力保聖人康健。”
随即,她拍了拍安王的手臂:“你跟着我出來。”
路過淑妃時,她腳步一停,淑妃立馬擦淨了眼淚,生怕遭到徐皇後的訓斥,卻聽她道:
“你好好照顧聖人。”
淑妃一愣,再擡起頭,人已經走了出去,隻瞧見發髻上的鳳凰發簪,鳳口銜着的圓潤東珠在半空滑出優美的弧度,像是活了一般。
她眨眨眼,像是如夢初醒,方才那一刻淑妃覺得自己眼花了,那一瞬間的徐皇後就是一隻發着光的鳳凰。
…….
前殿的韋長明等人早已經等候多時,徐皇後坐在龍椅旁的圓凳上,側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默默無聲的安王。
“你也坐。”
安王神色一怔,頗有些受寵若驚,他腿腳不便的轉身,安坐下來。
“如今聖人需靜養,但侯氏後人起兵作亂一事刻不容緩,他潛伏多年,假借山匪名義行走,眼下在五州起兵,着實卑鄙,毫無半點侯氏一脈的正氣蕩然。”
說到激動之處,徐皇後臉色潮紅,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安王忙站起身來斟茶倒水。
徐皇後看了一眼他慌忙動作間打濕的衣袖,才轉而看向韋長明:“眼下情況如何?”
“五地皆調兵遣将,與叛軍對峙。其中徐州,潤州兵力不強卻勝在人多,可與叛軍周旋。而兖州,青州……. 兖海節度使與青州節度使近十年來懶散無德,兵力孱弱,怕是抵抗不了太久。還有宣州,勢必要丢了……”
“可否請求援兵?”
韋長明與劉伯令對視一眼,緩緩開口:
“可,青州緊鄰滄州,而滄州臨近便是幽州,若以幽州盧龍軍出兵,平定青州,兖州,叛軍此番謀劃定然失敗。”
徐皇後看了一眼安王,安王默了一默。
“此法可行。”
徐皇後臉色肅然:“好,我即可傳信幽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