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漫無目的地在宮内閑逛,不知不覺走到了杏花軒,他揚起頭,看到宮牆内一棵茂密的杏樹探出牆沿,他放緩腳步,漫不經心地從袖口内拿出一方幹淨的手帕。
絲帕很普通,邊角處繡着一輪皎潔的半月,周圍還用細密的針腳繡出了月光,由此可見,手帕的主人有一雙巧手。
就在石景看着手帕若有所思的時候,附近隐隐傳來哭喊聲,石景尋着聲音走去。
走的越近,那哭聲越是凄厲,聲聲紮耳,他不由加快腳步。拐至長廊處,眼前的場景讓他怒火中燒。隻見一名年老的太監,滿臉陰鸷,手中緊握着一根粗樹枝,正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打在一名妙齡宮女身上。
那宮女身着素色宮裝,此刻衣衫破碎,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她瑟縮在地,雙手徒勞地護住頭臉,卻怎麼也躲不過那如雷鳴般劈落的抽打,嘴裡發出無助的哭喊
看到這一幕,他滿臉怒氣快步上前,将老太監推至一旁,擡手将宮女護在身後。
那老太監一個趔趄,站定身軀,那三角眼帶着怒意看向石景。
“劉公公?”石景看清老太監的面容後,眉頭微皺。這正是剛入宮時帶自己的敬身房管事太監劉總管。
“哎呦?這不是石景麼?攀上公主這根金枝就是不一樣,見到咱家都不行禮了。”
“還是說,見到這滿園的春色,你也春心萌動想加入我們?”老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
“你休得胡言,這宮女犯了什麼錯,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毆打,淩辱?”石景聲音裡滿是怒意。
劉公公搖晃着手中布袋,“她私盜宮中财物,被我抓了個現形,我教訓她,有什麼不對?”
“既然事情發生在永甯宮内,還是禀報公主,是非對錯,由公主定奪,”石景對劉公公說道。
劉公公一聽到由公主定奪,他臉色瞬間煞白,這個宮裡誰定奪都可以,唯獨公主,無論誰對誰錯,落到那暴虐的公主手裡,他和這宮女肯定都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見劉公公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石景将身上的外袍脫下,俯身蓋在從地上坐起身,衣衫淩亂的宮女身上。
“謝謝。”那宮女面露尴尬,将外袍緊緊的裹在身上。
“是你?”石景看着臉型圓潤,透着一絲可愛的面龐說道。
那宮女聞聲擡頭,看到石景俊朗的面龐,那雙眸子清澈見底,她面色微紅,霧蒙蒙的眼睛一下明亮起來,聲音帶着雀躍,“公子?”
劉公公見兩人熟絡,這件事真要被公主定奪,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今日之事就放你一馬,哼。”劉公公說着将手中的布袋扔到宮女身上,擡腳離去。
“你别走,你這是倒打一耙……”
石景見劉公公要走,他連忙起身,卻被身前的宮女拉住衣角。
她白皙的面容滿是泥土,帶着一絲無奈對石景無聲的搖了搖頭。
“公子,還是算了,在這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鬧大了反而不好。”宮女語氣平靜,對石景說道。
石景拿出那方幹淨的絲帕遞給她,“姑娘,你臉上有泥土,擦擦吧。”
她看着被洗淨的絲帕,心中得到一絲慰藉,“我看不到,公子能幫我擦一下麼?”
石景看了眼宮女,在這深宮之中,女孩子的名節最為重要,“男女授受不親,姑娘還是回到宮中對着鏡子,自己擦比較好,石景說着将宮女扶起。
“姑娘這副模樣趕緊回宮吧,被人看見也不好。”石景說着起身走遠。
一抹傾慕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哎呀。”宮女在後面喚道,“公子,我叫明月,你叫什麼名字?”
遠處的石景頓了一下,側過身道。“石景。”
“石景,原來他叫石景。”宮女緊緊握着身上的外袍,面帶羞澀地喃喃着。
……
暢春園内,繁花似錦,一衆後宮嫔妃妝容精緻地坐成兩排,皇後儀态端莊地坐在主位上。
“皇後娘娘也真是的,居然把永甯宮那位請來了。”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中書令之子被她折磨的半死不活,現在已經是個閹人了,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以淚洗面,心疼兒子的周大人上報皇上,皇上還偏私公主。”
“害~她娘可是妖妃,妖妃之女怎麼能與常人相提并論,那就是個瘋子。”
“當年那妖妃可是憑借一曲春風醉,名動全國,徹底俘獲了皇上。那舞姿真是精妙絕倫,可惜了,再也看不到了。”
“不就一支舞麼,有什麼好可惜的,也就比京城花樓裡的花魁眺的好看那麼一點點罷了。”其中一名嫔妃翻着白眼,撇着嘴說道。
說話間,林初緩緩踏入暢春園,穿過兩側一衆嫔妃,有嬌豔,有端莊……她們目光随着林初的身影,眼中帶着嫉羨。
她站在皇後身前微微行禮,随着她的落坐,方才碎語不停的院中瞬間安靜下來,嫔妃們一個個面容慈祥,笑臉盈盈的望向她。
“既然初兒到了,品茶開始吧。”皇後的聲音柔和中透着威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