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心虛。
對方明明……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溫暖的抱枕罷了。
就算動作看起來親密,其實什麼暧昧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她怎麼能多想。
平緩而規律的呼吸自身後拂了過來,涼涼的,輕飄飄掃過她後頸。
葉菱的臉頰頓時更加滾燙,忍不住挪動了一下身體。
低低的哼聲,自耳邊傳來。
李先生像是有些不滿。
他伸長雙臂,又緊了緊,把她更深地摟入懷中。
葉菱身軀比對方嬌小得多,幾乎是嵌在那裡,隻能憋着氣,大睜着雙眼,扒拉着那雙蘊含着力量的堅實小臂,努力把它推開一些。
指尖傳來堅硬而凹凸不平的觸感,細膩冰涼的鱗片,一顆顆嵌在那裡。
葉菱猜,他為了做這身衣服,一定是扒掉了某隻高級異種的皮。不,或許是好幾隻……
手指無意識地在鱗片邊緣輕輕打轉。
不知何時,耳邊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
葉菱感覺到環着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猛然回過神來,停下了動作。
天哪,她在幹什麼?
再胡亂動下去,李先生該生氣了。
他一生氣,也不願意開口,就在一旁幽幽望着她,呼哧呼哧地大喘氣。
還得她去哄。
想到這裡,葉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她輕輕拍了拍李先生的手臂,示意他松開一些,然後輕聲說:
“李先生,晚安啦。”
雖然,現在外面的時間,應該已經是早上了。
葉菱也有點困了,懶得再多想。
她在李先生懷中縮了縮身子,嗅着那股好聞的、冰塊落入水中一般的味道,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
次日醒來的時候,葉菱正要起身,忽然發現,腰間的桎梏仍然牢牢箍着自己。
“咦?”
她偏頭望了一眼,發現李先生居然還在。
真奇怪。
往常她醒來的時候,他都已經在外捕獵了。
今天,居然還在睡覺。
不僅如此,還睡得死沉。
葉菱搬起他沉重的手臂,吃力地将它們從自己腰間挪開,這才順利站了起來。
一偏頭,見模糊視野中那幽綠的人影,仍舊趴在草堆上,呼吸平緩而悠長。
難道是昨晚沒有睡好麼……
葉菱原本想把他叫醒,想了想,還是收回手。
“算了,還是讓他休息一下吧。”
葉菱長長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地深吸了一口帶着淡淡綠霧的空氣。
葉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生吃了那些變異鼠肉的關系,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這幽綠的霧氣嗆到了。
托李先生的福,她的視力雖然還沒有徹底恢複,身體和精神卻越來越好。
特别是自從升了火以後,肉眼可見胖了一小圈。
甚至奢侈地産生了節食的想法……
葉菱用力搖了搖頭,把這種荒誕的想法甩出腦海。
她的目光,在李先生身下的草堆上停留了片刻。
這幾天,他們都睡在山洞裡的草堆上。
葉菱不喜歡抱怨,從沒有向李先生說這草堆有多麼令她不舒服。
可事實上,這草堆不僅常常紮刺人的皮膚,而且并不成型。當她躺在那上面的時候,隻要略微動一動,就會把柔軟的草堆掃開,觸碰到冰涼而堅硬的石壁。
葉菱想,或許,他們需要一張床……
她回想着洞穴之外荒涼廣袤的污染區森林,又想起k-17基地那餓殍遍野的景象,忽然察覺,這樣好像不大現實……
“那麼,一張草席也好。”葉菱退而求其次說。
她看着趴在簡陋的草堆上一動不動、看起來睡得極香的幽縷身影,好笑地搖了搖頭。
葉菱猜,李先生一定獨自在污染區裡生活了很久,才會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挑。
她記得,之前找火種的時候,曾經在山洞的岔道裡,摸到一簇柔軟的枯藤。
那枯藤極長,有人的手臂粗細,且纖維堅韌綿密,就算徹底枯死,外力揉搓之下,也不會出現分叉的小刺。
她第一次摸到的時候,就覺得這草藤一定很适合編織席子。所以也沒有舍得拔回來當柴燒。
可是現在,她覺得,是時候行動了。
臨走之前,葉菱又看了一眼安睡的李先生,決定還是讓他好好休息。
如果李先生醒來,就看到那張柔軟舒服的草席,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吧。葉菱想。
*
葉菱記得,那枯藤的位置,離他們所在的洞穴并不遠,沿着左邊的岔路向外走,隻需要走個五六分鐘便到了。
直到她來到那枯藤面前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
的确,這藤蔓堅韌得很……她一個人根本扯不斷,更沒法把它從石壁的縫隙間連根拔起……
葉菱不信這個邪,在一旁摸索了片刻,找到一個比較尖銳的石塊,一點一點地砸……終于把這根長藤扯了下來。
一根,兩根,三根……
待一整棵枯藤都被她薅光之後,葉菱停了下來,數了數視野之中模糊的藤蔓,比劃了一下它們的長度。
“嗯……好像還差一點。”
她自言自語道。
葉菱想了想,決定再向外走一點距離。
*
夜深了。今夜的月光似乎很好。越往前走,葉菱感覺視野變得更亮,她好像離洞口越來越近了。
葉菱忽然有一種出去看看的沖動。
不過,她忍了下來。
那隻危險掠過她頭頂的人面鷹仍舊曆曆在目。葉菱并不打算,在自己還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貿然離開李先生的洞穴,與那些高級污染物們面對面。
然而那種藤蔓雖然數量不少,生命力卻極為頑強,她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才看到第二棵同樣已經枯死的。
葉菱長長松了口氣,握着幹枯的藤蔓,掄起手中的尖石塊,一下下地将那藤蔓砍下來。
就在這時——
咻——
一陣極細的風聲掠過葉菱的身後。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纏住她的腰肢,把她高高舉了起來。
葉菱低頭望,隻見一道深綠色的藤蔓從穴壁中竄出,緊緊纏住了她的腰,把她高高舉起,那架勢,竟像是要掄在地上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