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置好那些散落的烤魚,葉菱扯了片晾幹的蕨葉,躲到洞穴幽暗的轉角,本想更換掉正在使用的那一片。
沒想到,卻發現月經已經結束了。
她怔了一秒,如釋重負地長長松了口氣。
太好了。
終于結束了!
月經的後幾天,雖然她不會再被疼痛影響行動,但蕨葉片不怎麼吸水,不時流出的鮮血和洞穴裡彌漫的濃濃血腥味仍然讓她感到不舒服。
葉菱本想将整條褲子好好清洗一下,一想到洞穴裡的另一名人類是個男性……還是暫時作罷。
她才回到洞穴裡,便接住一道晶亮的幽藍豎瞳。
李先生的面容英俊而冰冷,看不出什麼表情……可莫名地,葉菱就是感覺,它似乎一直眼巴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葉菱像穿越前那樣,習慣性地把手中帶血的蕨葉片收在身後,偷偷摸摸朝溪邊走。
轉念一想——李先生又不是人類,索性大大方方拎着蕨葉片,朝着那雙兇狠又漂亮的豎瞳,咧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來。
然後,便蹲在溪邊,仔細清洗最後一張被用過的蕨葉片。
片刻之後,一陣冰塊落入水中一般的氣息襲了過來。
葉菱扭頭一看,李先生不知何時靠了過來,蹲坐在她身邊。
嗯?
往常的李先生雖然喜歡離她近一些,卻沒有今天這麼黏人。
“怎麼啦?”葉菱詢問它。
李先生沒有回答,隻是貼着她靜坐,像是在等待些什麼。
葉菱困惑地歪了歪頭,繼續做手頭上的事。
可是……
有點尴尬……葉菱想。
她現在在做的事情,其實就是清洗衛生巾……李先生卻非要在一邊看着,實在是好奇怪。
算了……葉菱想,它又不是人類,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李先生之于葉菱,葉菱之于李先生,彼此就好像一隻小雞、小羊或者大象。
她平時總看到小雞小羊沒穿衣服到處亂跑,難道它們也要對她不好意思麼?
——葉菱這樣安慰着自己。
清洗蕨葉片、晾曬、收納多餘的葉片,以供下次使用……做完這一切,葉菱也感到有些疲倦。她本想就着困意躺下,望到散亂的草堆,卻忽然想起些什麼——
月紅已經流盡,她之前做好的草席,可以拿出來用了。
葉菱眼睛一亮,跑到洞穴深處的小平台,抱上草席,走回草堆旁。
“哎呀,這草席放了幾天,好像變得更柔軟了。”
葉菱喃喃自語着,難以置信地又摸了摸草席,才将它完全鋪展在葉子堆旁。
李先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早早在葉子堆上趴好,靜靜等着她收拾完過去。
葉菱一笑,卻是留在原地,拍了拍草席:
“李先生,來試試這個呀。”
見李先生隻是尾巴在地面拖動了一下,沒有多餘的反應,葉菱想了想,躺在草席上,望着它,輕輕拍了拍身側。
這個動作,李先生便看懂了。
它的雙手雙腳牢牢抓着地面,從葉子堆的那邊爬了過來。
明明是近乎人類的身形,做出這樣的動作卻絲毫不見違和,仿佛它天生就該如此。
葉菱似乎也習慣了它的這副模樣。
草席非常柔軟,密實的編織隔絕了地面冰冷的溫度。葉菱看到李先生的瞬膜覆蓋住眼球——它很喜歡。
“不錯吧!”
葉菱微微揚起下巴,笑眯眯道。
這可是她編了好幾天的草席,還差點在找材料的時候被怪藤傷害、丢了性命……幸好那天,李先生及時趕到了。
“嘶——”
冰冷的輕嘶聲響起。
葉菱感覺到後頸雞皮疙瘩一陣陣豎起……
她來不及後退,便被一雙堅硬而凹凸不平的手掌制住了。
李先生爪子抱住她,在草席上舒服地打了個滾。
一瞬間,天地倒轉。
“啊!”
葉菱因為短暫的失重而驚叫了一聲,忍不住揪緊它身上的鱗片。
她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直到兩人的位置終于相對穩定下來。
不知何時,李先生一手托着她的肩膀,一手撐着地面,懸在她身上,離她格外的近。
葉菱能看到它頸間的喉結,以及其上冷灰的、鱗片狀的紋路。
它低下頭,豎瞳落在她白皙柔軟的肌膚,低下頭,伸着分叉的長舌,低低地嗅。
冰冷而危險。
周身明明涼絲絲的,葉菱卻感覺臉頰隐隐在發熱。
不知為什麼,她望着那雙冰冷卻美麗的幽藍豎瞳,眼睛久久無法離開。
“你的眼睛,好漂亮……”
她輕聲說着,伸出手,輕輕覆上那雙幽藍的異種之眼。
這不是尋常的審美……葉菱心裡明白,此刻她的想法,有一點點危險。
可她好像,已經被這雙眼睛迷住了……
好怪……
這是她自己的想法嗎?
對方……可是怪物啊……
有一瞬間,葉菱希望自己其實是被污染了,才會有那樣詭異的想法。可她卻明白,自己的意識清醒極了。自從來到這個洞穴裡,那片綠霧就不曾再試圖入侵她的身體……她始終屬于她自己。
所以,她究竟是……怎麼了?
葉菱移開目光,死死地閉上眼。
她不敢再看對方了。
往日曾經覺得恐怖的幽綠鱗片,不知從何時開始,令她感到溫暖和安全。
或許從那一刻開始,一切就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葉菱蜷縮在草席上,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