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刺眼的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裡,張揚的狂風吹得貝殼風鈴串一陣亂響,豆大的雨水炸在窗戶上,黑沉沉的天空沉悶地壓下來。
天氣預報說,今天暴雨。
遊澈坐靠在床頭,屋子裡開着最亮的燈,卧室門和窗戶緊緊關着。他看着被大風吹得隐隐晃動的窗戶玻璃,暗自捏緊了拳頭。
快兩年了,他對這種暴雨天依舊有恐懼,不過比以前好上許多。隻要不是在室外,他還是能克制心理的恐慌,不再需要将自己裹成一個球,藏在櫃子裡,隔離雷電和大雨的聲音。
兩年前,他被苟靖帶回家,醒來之後聽宋慧女士說前一晚是近幾十年來罕見的海上風暴,海平面平均上升了得有上百米,村長好幾天前就開始挨家挨戶通知撤離。
苟靖是在退潮之後想去看看家中情況,得虧他眼神好,在昏暗的環境下還一眼看到了躺在沙灘上不省人事的遊澈,蒼白的臉色,泛白的嘴唇,臉上還有一道被海水泡發的傷疤,渾身濕透,手上死死抓着一塊一米多長的木闆。
遊澈整整昏迷了兩天才醒,醒來後卻對之前的事情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家裡人記不得,從哪裡來記不得,臉上的傷也因為救治得晚了一點,落了疤痕。宋慧女士本以為他會多想,便開解他,說能在那樣的大風暴裡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但遊澈并不在意臉上的疤,對苟靖一家也很是感激。憑着為數不多的記憶,他們去派出所查了查,好歹知道了遊澈是S市人。
遊澈早就計劃好要回S市找回自己的記憶,但是因為那場風暴讓他的體質變得太差,花了好久才恢複。而他所在的這個村子經濟并不發達,S市又相隔幾千公裡,遊澈的當務之急便是掙錢,所以他才會開了潛水店和網店。
轟隆!
一聲雷響,将遊澈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從醒來之後他就很抗拒暴雨天,最初甚至得拿着耳機和耳套擋住聲音,後來硬生生地靠着雷聲的錄音脫敏。
苟靖問他為什麼這麼虐待自己,遊澈卻隻是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說:“總不能一輩子都害怕它。”
苟靖勸不住遊澈,便隻能陪他熬着,熬着熬着,遊澈對雷聲的反應沒有那麼大了,人前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但獨自一人時,還是會抑制不住心裡的恐慌,在封閉室内燈光明亮的環境裡才會好一點兒,
遊澈拒絕了苟靖來陪他的建議,他已經想好了,在村裡活動結束後就動身前往S市。
暴雨之後的海面是不适合潛水的,所以遊澈跟王小姐和約好的顧客說明了情況,換了時間。但暴雨後的第二天,天氣卻很是涼爽。
遊澈在潛水店裡收拾着被大風吹亂的桌椅,還有各式各樣的潛水工具。微涼的海風吹得門口的貝殼風鈴叮當作響,風裡傳來了苟靖的聲音,“遊娃子!”
苟靖風風火火地闖進店裡,順手在吧台接了杯水,咕嘟咕嘟幾下喝下,看着還在擺弄潛水鏡的遊澈吐槽道:“遊娃子,你聽說沒,李老二那一家正擱村委會鬧呢。”
“看你這樣子也不知道。”苟靖端着水杯走到遊澈身邊,拉開椅子坐下,“你就吃虧在你這個性子,要不是跟你混熟了,肯定以為你高冷得很。”
遊澈将擦拭好的潛水鏡放好,又拿起一旁的呼吸管檢查,問道:“李大叔家怎麼了?”
“還能怎麼,他們本就覺得村裡的規劃不公平,昨兒的暴雨又讓他們家倒灌了,非說是村裡針對他。這不在找村長扯皮嘛,村長也是難做,把錢叔和我媽都叫去了。”
苟靖撇撇嘴,李老二就是村裡蠻不講理的那一類人,上次說因為遊澈沒能簽約就是從他那兒傳出來的。
“我記得去年村長不是說讓他們換房子嗎?”
“是啊,但他們不幹呗,非說那是他們的老房子,住了好幾代人都沒事,他們不搬,搬了就是對祖宗的不敬。”苟靖一臉無奈,“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考村官,要是遇到李老二這樣的人,我得郁悶si。”
遊澈笑了一下,說道:“這話可不能讓宋姨和苟叔聽見,不然得追你二裡地。”
“是,遇到困難就得上,多做事少抱怨,為新農村多做貢獻。”苟靖面無表情的背誦。
苟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順手把手邊的潛水服擺正,說道:“過幾天村裡的海洋節,你還是不參加?”
遊澈下意識的點頭,後來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今年答應了人,得去。”
這話一出,可引起了苟靖的興趣,要知道他認識遊澈兩年了,第一年因為他的身體原因沒能參加,第二年他是好話說盡都沒能讓他同意參加,今年是何方神聖居然說動了遊澈?
“誰啊?我認識嗎?”苟靖滿眼的好奇,沖着遊澈擠擠眼睛,“你背着我幹什麼壞事了?”
遊澈一巴掌糊開了苟靖的臉,轉身找椅子坐下,說道:“你先給我講講這是個什麼活動吧。”
“得嘞,聽我慢慢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