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連山恍惚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原本把焚城拉進自己房間來的目的，頓了一頓：“你怎麼發現的？”

焚城将手松開，舉着蠟燭繞到了周連山的背後，這種手中一空的感覺把周連山整個人都帶到了一種很奇怪的知覺裡，就像小時候周母帶他到沙灘上玩沙子，流沙從手中劃走的感覺幾乎讓人癡迷，幹燥溫暖的觸感，稍縱即逝的感覺，越用力，越什麼都抓不住。而始作俑者神情淡淡，露出一點饒有深意的表情，而後深吸一口氣：“你身上的味道變了。”

這話說的多少有些引人遐思，周連山微微皺起眉，擡手聞着袖子上的味道，并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焚城于是笑起來。

的确是有變化的。最早遇見周連山的時候他身上沒有任何味道，整個人幹淨澄明，後來殺了風濤，掠奪了第一份特質後，周連山周身開始出現淡淡的霧色。

肉眼不可見，但焚城能感知到。

直到剛才，也許是因為被繭蜂寄生，周連山周身開始散發出一縷類似蜂蜜的甜香。

周連山攤攤手，一邊告訴焚城方才的經曆，一邊打開手腕上的終端。

雖說趙安邦的死并非周連山的主動，但他的确很好奇終端會不會把前者的死也算在周連山頭上，從而使他再一次獲得某種特質。

“哦，”焚城若有所思，“繭蜂的寄生主要是掠奪特質，尤其是獨有特質。”

他的目光在周連山身上環視一圈，覺得有些荒謬——周連山沒有任何獨有特質，這在新城所有合夥人中都極為罕見，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因此，無法汲取任何營養的寄生性繭蜂，生生餓死在了周連山身上。

“你是說，”周連山的表情有一絲裂縫，“因為我過于弱小……”

“是啊，”焚城的語氣淡淡，看向周連山的眼神中帶着一點笑意，讓後者有些羞憤，疑心自己是否有被明晃晃諷刺。

不過好在終端的确發生了變化。雖然他取勝的手段稱不上光明磊落，甚至有些過于猥瑣，但是結果還算令人滿意：他的背包中多出了5000代币，若幹精神藥劑和若幹生命藥劑。

但這一次，背包中并沒有多出任何特質。

周連山表示有些遺憾，而焚城解釋道：“寄生性動物當然不會允許其它生物的掠奪。”

此時蓋棺定論，周連山在屋子裡找地方坐下，聽着耳邊例行公事一般的哭叫聲，開始複盤第二日的密室。

關于公主府發生的許多事都已經逐漸明晰，譬如甄黃是侯府的嫡子，也是侯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庶兄甄淩始終對此不甘，所以在妾室阿雲和其表哥興旺的撺掇下，用某種手段害死了弟弟。此時正逢皇帝愛女平原懿公主夭折，皇帝聽信公主乳母的勸說，要為公主找一個陪葬之人的消息傳出，于是甄淩順水推舟，通過某種方式将自己的弟弟列為為公主陪葬的人選之中。

雖然這一段在周連山的視角中是空白的，但是依據趙安邦的身份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順德，不難推測甄淩也許買通了此人，以祈求順德能在皇帝耳邊吹吹風。甄淩的算盤一向打得很好，如果侯府此時沒有了嫡子去繼承爵位，皇帝又為了顯示自己對甄家的重視，必定會為甄家加以厚撫，那麼甄淩作為甄黃的兄長，很有可能被定為新的繼承人……

唯一出乎甄淩意料的，是皇帝将甄黃的族侄設為了繼承人，卻忽略了他這個庶兄。

一切籌謀，都因此轟然崩塌。

邏輯鍊十分通暢，唯一的疑點在與甄黃究竟何時死去，才會有如此巨大的怨念？

顯然，甄黃和羅仿兒年少生情的時候，他還沒有死。

是什麼時候開始，甄黃的形象變成了死人的樣子呢？

周連山歎了一口氣：“誰殺死了甄黃？他又什麼時候死去？”

焚城正在脫外套，聽着周連山的絮絮叨叨，并沒有回頭：“你覺得呢？”

“難說啊，”周連山皺眉，“究竟是誰殺死了甄黃？現在看來，很多人都有動機，甄淩要殺了他圖謀他身上的爵位，尤小姐對甄黃芳心暗許，甄黃卻和羅仿兒兩心相悅，由愛生恨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其他人……可以說都摻和了一腳吧。至于死亡時間……我們總猜測是婚禮以前，但并沒有證據。”

焚城打斷了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周連山：“周連山，你讀研的時候是不是畢業困難戶啊？”

“……”周連山沉默片刻，聲音一噎，“為什麼這麼說？”

他讀書一向很順利，讀研的時候可以堪稱導師心頭寶，不大懂焚城為什麼有此一問。

焚城啧了一聲：“這麼大的邏輯漏洞，你怎麼能沒發現呢？”

周連山震驚，他對邏輯鍊的嚴謹程度堪比合成新物質時寫的反應流程圖，說他不嚴謹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把尤小姐放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