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屍體,不過死亡之地留有殘存的魔氣,證明的确是魔族所為。
魔族!
神、仙、妖、魔,都把人界當成樂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妖魔将人族視為食物,神仙将人族視作蝼蟻。
青岚很不開心。
鐘鼓司的小吏敲響了暮鼓,恒陽聽見後,放下奏折,揉揉眼睛。
“什麼時辰了?”
“亥時三刻了。”懷恩道,并示意殿内的宮女為恒陽揉肩。
難怪這麼累。
“禦膳房為大王送了夜點……”
“不用。”恒陽揮退宮女,起身往後殿走去:“就寝吧。”
洗漱後恒陽躺在榻上,帷帳放下,将禦榻圍成私密的空間。
恒陽疲憊的盯着頭頂,黑暗中頭頂梁柱的金漆繪彩模糊難辨。他将右手伸到眼前,想試試一線牽,又怕一線牽仍舊沒反應,最後隻幽幽歎息一聲。
青岚驅散殘存魔氣,隻留下微弱的一縷,驅使那一縷魔氣追尋原主。
魔氣東遊西蕩,慢悠悠往城北飄去。青岚随之行至城北,進入一座堪稱宏偉的宅第。
正門上的牌匾刻着碩大的“尹”字。
穿過一重重院落,來到最為齊整闊達的一處。
魔氣進了一間房,沒入一個人體内。
一月一次的大朝會,君臣寅時起、卯時朝、辰時散。
卯時正,群臣聚集于宮門。鐘鼓司的鐘聲響過,宮門開,群臣列班依次穿過宮牆。
濃重的夜色,隻能靠宮燈提供光亮。
但為了防火,宮燈的數量不多。
群臣為了不失儀,不約而同的緩慢移動。
恒陽也在宮人的服侍下束發更衣。
他比群臣少了一段長長宮道,打理完還趁空用了一碗肉羹,群臣才在大政殿裡依官職、文武站在各自位置上。
“鳴鞭——升朝——”
禮官一聲聲唱和,恒陽全副冠冕踏上禦座。
“叩——拜——”
群臣下跪、俯身。
異變陡生。
大朝會看似莊嚴更勝平常,其實因為無論大官小官、實職虛職都要上朝,人太多,搜查便容易被鑽空子。
何況尹昌倒底經營了十幾年,恒陽會往他身邊埋釘子,他就不會嗎?
武官隊列中躍出數人直撲禦座。
利刃反射出凜凜寒光,也不知如何避過搜身帶入大政殿。
許多大臣們被這一驚變吓傻了。
衛崇義疾呼:“護駕——”
懷恩以身擋在恒陽前面。
沖在最前面的畢節長劍戳入懷恩胸膛,然後抽出,滾燙的血液從懷恩胸口濺出。
衛崇義已趕到。
格擋住畢節的劍。
杜輔運終于找回了聲音,大呼:“大王——救駕——救駕——”
不出聲還好,一出聲,一個持刀人朝他撲來。
杜輔運就地一滾躲開劈砍,繞着柱子險象環生地躲避。
大政殿外都是官職低微沒有資格進大政殿的低品官,論年紀,比殿内的中老年高官重臣可年輕多了,身體也靈活。他們倒想進來救駕,大政殿的大門已經在群臣還沒反應過來時關上了。他們隻能徒勞的拍打厚重的殿門,反而堵住了禁衛。
懷恩的身體被踢到一邊。
恒陽暴露在亂臣視野裡。
他也在看那些亂臣。有些人他清楚是尹黨,有些人他不知道。
此時此刻具都明了。
隻有一人是他沒想到的。人群中揮刀的亂臣竟然有孟攸之。
孟有道的次子。
孟有道老淚縱橫,不甘的喝罵:“逆子!畜牲!”
孟攸之親手把父親捆起來。“父親,尹大将軍今日必勝,孩兒是在救我們孟家。”
衛崇義被兩名武官夾擊,幾名禁衛軍終于趕到,将恒陽護住。
大政殿内的禁衛軍不多,被尹黨亂臣分割開。尹黨亂臣大多是武官,與禁衛戰得有來有回。
刀光劍影閃爍。
王黨的大臣多是文官,手無寸鐵,自身難保。沒吓破膽的也隻能用嘴攻擊。
“逆賊!你必遺臭萬年!”孟有道唾罵。
尹昌不怒反笑。“勝者為王拜者寇!隻要我坐上禦座,便不是逆賊,而是新朝的開國明君!”
“你做夢!世上豈有謀逆成功的王!”
“那我便是第一個!”尹昌猖狂道。
尹昌奪下一個禁衛的劍,反手便刺死禁衛,然後朝恒陽走去。
是不是遺臭萬年,會不會改朝換代都是以後的事了。眼前尹昌若真是殺了大王,難道還會留着王黨的臣子嗎?便是撥亂反正,也要有命留下啊!
有膽小的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