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幫這根支線很好走。

有系統外挂，調取了原書中有關東城幫的所有惡行，衛晩岚根本沒費多大力氣，就憑三言兩語，把東城幫的老底掀幹淨了。

負責此案的大魏監察禦史驚呆。

換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姑娘就是官府派進東城幫的卧底，不過看她單純嬌弱，眼睛清澈得像小鹿，又怎麼把她跟卧底聯想不上。

成功收獲衛晩岚好幾張供詞，大魏監察禦史隻覺看到的都是活生生的功績，又看到的是，東城幫魚肉百姓何其歹毒。

“好哇，好，多謝姑娘義舉，此次朝廷必能徹底鏟除此賊！”

禦史大為振奮，客客氣氣地将衛晩岚送出衙門。

衛晩岚出府衙時，日色近黃昏。離宮已經多半天了。

那太陽底下的雲呈現出鑲了金邊的暗紅色。幹了件好事，衛晩岚覺得渾身輕快，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肺裡的氣息都是涼絲絲甜甜的。

衛晩岚：“系統我棒不棒？”

【嗯。宿主英明。】

得到系統的首肯，衛晩岚更高興了。

但他又聽得出來，覺得系統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認可自己，不免多留意了幾分，小聲咕哝：“那……我有什麼做得不對嗎？”

黃昏落日熔金，碎光照在衛晩岚身上，似将他雪白的皮膚融化掉，輪廓溫柔安靜。

系統鄭重地對衛晩岚說：【監察禦史制度是攝政王的政策，我們本來是出宮調查攝政王的生辰八字要殺他，結果你反而給他添彩了。】

考慮到宿主并不聰明，系統翻譯成人話，意思是，扳倒東城幫，會讓百姓對攝政王更加信服。

【我想攔住你，你答應得太快。】

“我……”

衛晩岚再度後知後覺，他從沒往這個方面來想，若非系統提到這兒，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

忽聞金屬碰撞聲铿然。

衛晩岚回頭，然後就看見身後的府衙有腳步聲攢動，橙色火把高張，出來數十名兵部的戴甲軍士，轟轟烈烈地往街面上行軍，軍容整饬而有力度，那兵部侍郎秦臻也在裡頭。

“所有人聽命！立即誅殺東城幫惡賊！！！”

“宵小為禍長安，此番必定一個不留！！！”

“攝政王有令，長安治安必不能亂，我等斬盡殺絕，伐濁揚清！”

“沖啊——”

【你看，攝政王要摘取本該屬于你的政績。我一直想壓着東城幫的劇情。希望給你添彩。】

衛晩岚心尖被觸了觸，一時無話。

跟着人潮緊随軍隊，軍隊向東行拐進平康坊，繼而喧嘩如雷，喊聲稠密，緊接着按照他供詞，一個個的東城幫地頭蛇被從蛇窟裡揪出來。

其中也包括包庇他們的朝廷官員，還有如各壇主、香主、小喽啰、地痞流氓……

有些敢反抗的，攝政王軍令如山，違拗者立斬不饒。

軍隊陌刀刀光如水，所到之處，伐濁揚清，片甲不留。

衛晩岚站在平康坊的火光裡面。

火光映照出圍觀東城幫垮台的衆百姓。

百姓們對東城幫早已深惡痛絕，平日不敢招惹他們，見了他們都要繞道，家裡若有個姐姐妹妹的，出門遇到他們少不了要被糾纏，更遑論這群人還拐賣孩童、當打手、放印子錢……

此時人群中不知誰喊出了聲：“早就該把這些渣滓都鏟除了，攝政王幹得好！”

“就應該狠狠懲治這幫貪官污吏，官匪勾結，老百姓無處訴冤，還怎麼有活路？”

“蘇家兒郎，代代護我山河無恙！”

“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

沒有任何人強迫，甚至蘇靖之根本沒出現在當場，平康坊内百姓們自發跪向西北方皇宮的位置，朝攝政王行禮山呼。

光影照出來的，是每個人臉上同樣的虔誠。

衛晩岚被這陣響動輕輕牽動了鼓膜。

又被這陣響聲，将思緒勾回皇宮大内，落在某個英挺威嚴的男人身上，他眉心動了動。心底有種如花朵綻放時的觸感，他瞳孔閃了閃。卻又是一時緘默無言。

系統提醒道：【主弱臣強，即使你今後殺了他，百姓也會不買你的賬。】

“你的意思是，我該晚點鏟除東城幫？”

【這樣最好，能幫你立威。】

那麼百姓呢？

他們迎來官府鏟奸除惡的這一天，是否還要再等待很久，等到他，殺死攝政王的時候？

衛晩岚收了思緒，他覺得這句話問出來，自己就會被系統噼啪亂電，連頭發絲就都要被它燒糊，那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衛晩岚輕歎，當皇帝真難。

***

咚！

咚——咚咚——

戌時末。有連續的鼓聲，這鼓聲沉重卻有力量，自長安各個望樓傳出，每一聲都像鑿在人們心上。

剛才還在街頭圍觀東城幫倒台的長安百姓，聽到這鼓點，全部像是被觸發了某個按鈕似的，放下看熱鬧的心思，匆匆關門回家。

行人熙熙攘攘的長安街市，不多時就要褪去它華麗的外衣，陷入黑夜的寂靜。

這個鼓聲，叫做更鼓。

衛晩岚在曆史課本上學過，除非有公務在身，否則長安城中犯夜禁乃是重責，與剛才“娼女逃籍”同樣，讓巡夜人逮住是可以當場打死的。

所以當個古人太難了，這也死那也死，衛晩岚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