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封澄險些把白眼翻到天靈蓋上去:“托您的福,我自己的身體,相當結實硬棒。”
說罷,封澄便轉身對李母道:“請夫人帶路。”
李母不知如何是好,求助似的看向了趙負雪,封澄拍拍她的肩膀,迫使她的視線移回自己身上,微笑着道:“他隻管跟随于我,不會動手,今日除魔的可是我。”
此言一出,李母一怔,似乎不相信這位年輕明媚的少女竟是二人中的主事者,随即神色定了定,道:“是我唐突,姑娘請跟我來。”
二人離去,封澄談笑生風,長腿一邁便走,趙負雪定定地看着封澄的背影,腳下一頓,還是跟了上去。
三人來到阿環的閨房前。
出乎二人意料,阿環的閨房外整齊潔淨,連窗棂都擦拭得幹幹淨淨。
封澄除過不少魔,見了此房,心下訝異不已。
常人道,魔物不詳,連帶着生出魔物的人,也是不詳。是以魔物久居的屋舍,不是被燒了拆了,就是荒了封了,莫說是日日灑掃、勤加修繕了,不連着地皮一起挖了,都算這地的人心慈手軟。
能保留到這種程度的房屋,不可不謂之稀罕。
心裡這般想的,封澄也是這麼說的。
李母一笑,道:“我們為人父母的,豈會嫌棄自己的兒女?阿環從小便心善溫和,是我們最為心愛的女兒,我與她父親相信她之身死另有隐情,怎會将她視作不詳?”
她避讓而開,将二人請進屋子中,還未等二人入門,趙負雪便臉色一冷,執劍擋道:“退後。”
封澄一怔,隻見數隻飛箭從屋内齊齊飛出,徑直向着封澄的面門中來,隻見眼前白光一閃,铮铮一聲,飛箭銀針齊齊落地,趙負雪攔在封澄面前,收劍,眼底染上了微不可察的怒意。
“你珍愛女兒的閨房,便藏着這些東西!”
他的容貌本就極盛,此時疾言厲色、手持利刃,竟是比平常吓人十分。
又加以一地的銀針毒箭,望之駭人,李母當即吓得面無人色,腿腳一軟,便軟倒在地,哀哀道:“我,我不懂啊!女兒的房屋,我日日都來,從未見過什麼箭!”
封澄拍了拍趙負雪的肩膀,安撫道:“對面急了眼,便是說,我們找對了地方,趙公子,還是先将劍收起來吧。”
趙負雪的目光緊緊盯着屋内,封澄又道:“刀劍無眼,若是毀了屋中陳設,阿環爹娘豈不傷心?”
李母正是一副瑟瑟發抖的祈求模樣,她望向趙負雪的劍,好似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樣,趙負雪斂眸,緩緩地收了劍。
二人進屋,地毯厚實而溫暖,一見便是極為鐘愛女兒的人家。屋内的陳設一應都是女兒家常用的模樣,衣櫃與妝奁中皆是空空,李母解釋道:“阿環失蹤前,将屋中所有的衣物妝飾都拿走了。”
封澄點點頭,這屋子不大,隻逛一圈便能看得完,的确是封得嚴嚴實實,斷無逃脫出去得道理。封澄沉吟片刻,道:“這地毯之下,可曾查探過?”
李母搖搖頭:“也查過,但處處堅實,斷無遁地逃出的道理。”
那便是奇怪了,既然是四面封死、天上地上皆堵得嚴嚴實實,那麼人難道會穿牆而出,去往寶華樓露面嗎?
沉吟片刻,封澄道:“既然沒有逃出去的道理,那便隻有一個說法了。”
“阿環在屋裡。”
阿環在屋裡?
話音未落,衆人霎時覺得屋子中刮起了一陣陰風,趙負雪挑了挑眉,手指在劍柄上輕輕地撫摸:“哦?”
封澄微笑:“自然不是現在,我是說,當日你們二人斷定阿環不在屋中之時,她未曾離開。”
李母猛地捂住了嘴。
四下一片寂靜,唯有風微微吹過風鈴的聲音。
封澄擡起頭,女孩兒的屋子中挂了一隻風鈴,風起時叮當作響,十分悅耳。
人雖然沒了,案子還是要繼續查,封澄的雙眼蒙上了靈視符,卻未在阿環的房間中發現一絲一毫的魔氣。
幾番搜查下來,日至中天,連地毯都一寸寸地查驗過了,依舊沒有半分線索。
衆人一時間有些喪氣,封澄坐在搬來的繡凳上休息,忽然面前有人遮了光,她擡眼一看,正正撞入趙負雪的雙眼。
逆着光,趙負雪的神情不甚清晰,他對着封澄道:“快死了嗎?”
說的是方才吐血之事,封澄感覺到了趙負雪别扭的關心,于是她點了點頭,笑道:“禍害留千年,要相信妖女的生命力啊。”
天機師依賴的是魂魄,雖然不知道她重生的是哪個部分,但現下,她的靈力還算充沛。
未曾想話音剛落,喉嚨處便湧起一陣腥甜,這一次的頭暈分外強烈,封澄眼前一黑,險些仰倒在地。
腦後有一隻慌亂的手,支撐着她不至于倒下去,封澄擡起眼,朦朦胧胧間看到了趙負雪帶着重影的臉,她昏昏沉沉地想——這下要是俠醫沒救成,反而把趙負雪連累進去了,她可真是死都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