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趙負雪突然道:“你的眉毛已經打結了。”
封澄聞言隻苦笑:“都這種時候了,就莫要折騰我了。”
街上行人熙攘,人間煙火,叫賣吆喝,衆人皆忙于行走,二人并肩而行。
誰都看不出來,這兩人頭頂上頂着一把懸絲的劍,搖搖欲墜。隻剩三日。便取得二人性命。
封澄看到前頭走來一個背着糖葫蘆的商販,眼睛一亮,便回頭問道:“吃不吃東西?”
趙負雪一怔,不待他回答,封澄便上前一步:“不管了,先吃個糖葫蘆。”
那人遞過一隻糖葫蘆來,卻對封澄遞來的銀子皺了眉:“哎,這位姑娘,我們小本買賣,您這銀子,找不開啊。”
封澄皺眉思索片刻,回頭看向封澄道:“買多一點?”
買多一點的後果,就是封澄扛着紮滿糖葫蘆的稻草靶子,大搖大擺地走在了趙負雪身邊。
趙負雪手裡拿着一隻糖葫蘆,原本的隐隐擔憂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的尴尬。
感覺到路人打量過來的好奇視線,趙負雪面不改色,眼不斜視,心底卻恨不得把封澄丢大街上一走了之——打死他也想不到,買多一點,是連人攤子一起買了。
誰家這麼買東西!
她扛得太理所當然了些,全然不覺得扛着稻草靶子招搖過市有什麼尴尬的。
旁人視線投在這妖女身上,她卻自得其樂,不覺半分異樣。
不知是不是她臉皮過厚會傳染,趙負雪走着走着,莫名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咬了一口糖葫蘆,糖衣的甜意滋進喉嚨,她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舌尖觸及糖葫蘆上的山楂時,她卻酸得皺了眉頭。
“好酸,”她脫口而出,“糖葫蘆難道不能隻有外面的糖衣嗎?”
趙負雪看着在走神,聞言,還是答道:“貪甜,下次便買糖人好了。”
說的也是,封澄點點頭。她從前便對糖葫蘆這種東西不甚熱忱,雖然覺得它紅豔豔的樣子讨喜,可每每被其中的酸澀果實刺到舌頭,久而久之,便敬謝不敏了。
糖葫蘆的糖衣化了些,有些漫到了她的手上,封澄便尋了一處店家借了個水,洗淨了雙手。
懷中木梳忽然一動,從她的衣襟裡面滾落出來,封澄猝不及防,木梳滾入洗手的水中。
“哎!”她忙伸手搶救,不料木梳一遇水,竟然浮現出字來:“趙公子!”
趙負雪皺着眉走過來。
封澄又道:“你看,上面寫了個陳。”
封澄心中一緊,忽然懷中一熱,掏出荷包中發熱的木牌,卻見第二行的胭脂痕迹緩緩退下,上面刻的正是另外四個大字。
萬豔同悲。
阿環的木梳遇水浮現出一個陳字,是封澄萬萬沒有想到的。她捧着盆子,封澄抽着嘴角道:“這下好了,本想查完地魔之事後,便把阿環的遺物歸還,現在夫人看到這個陳字,不知道會有多麼怄心。”
二人幾番打聽,找到了個海洛斯手下的幸存者,那姑娘聽說來意,小心翼翼地給她開了門。
“你知道和你們一同被綁走的阿環嗎?”
姑娘點了點頭:“知道,那魔物的幻境奇特,令我們一直認為在和寶華樓樂師排練祭典,阿環被人叫走,沒有與我們呆幾日。”
封澄沉吟片刻,道:“陳家人,你們之前接觸過多少?”
姑娘又搖搖頭:“我接觸的不多,阿環似乎對他們頗為怨怼,說來也是在寶華樓時發生的事情,有個陳家修士來尋樂子,跑到了姑娘們排演的地方,把教阿環的姐兒給打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陳家勢大,我們都做不了什麼,阿環也隻是嘟囔了幾日。”
封澄又道:“這樣,叨擾了。”
二人從姑娘房中退出,趙負雪道:“打聽出什麼來了嗎?”
封澄冷笑:“陳家人,自己惹禍上身。”
趙負雪微怔,封澄又道:“你說海洛斯那個陣,一邊困殺陳家人,一邊養着女孩兒們,怎麼就這麼怪呢。”
趙負雪道:“從這一相同結果上看,海洛斯與地魔的目的是一樣的——那就是陳家人。”
封澄冷笑:“如果不出我所料,海洛斯養着那群女孩兒,說不準是為了保護她們。”
“陳家,一定會有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