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不确定原身是怎麼回答盧海的,但看到他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的樣子,大約也能猜出原身和自己的回答差不多。
盧海之後計劃了什麼秋禾沒認真聽,她對女鬼怎麼死的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的她隻想快點回到現實世界,畢竟自己的身體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躺着。
距離周一升旗儀式還有三天,在這幾天内,盧海反反複複上樓下樓确定跳下去的位置,接着又确認了監控的角度。按照他的話來說,他要讓這場自裁的意義變得非凡,要讓全校師生都看到他們生命的落幕,給這些漠視霸淩的人帶去最可怖的陰影。
秋禾咀嚼着他話裡的“們”這個字,覺得盧海還是太年輕了,也隻有原身那個傻女孩會忽略他身上的奇怪,為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救贖獻出自己的生命。
升旗儀式的前一晚,盧海再次确認了一下監控的方位。秋禾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等他終于放下心,問道:“你在找死角?”
盧海一怔,否認道:“我在确定監控能拍到全程,這樣警察和父母就能知道我們在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說罷他走到秋禾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别怕,明天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回宿舍的路上,盧海又拉着秋禾講了很多,他反複提及原身遭遇過的種種不幸,強調隻有用死亡才能讓那些人感到悔恨。
聽着盧海的話,秋禾想問他既然都準備死了,為什麼不直接把那幾個人殺了,反正都是死,與其指望他們為别人的死亡悔恨,不如讓他們去地獄悔恨。
但話在嘴邊轉了幾個彎,秋禾什麼都沒說。
随着死期将至,秋禾幾乎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的時候,她有幾個瞬間聽到了原身的聲音,原身在祈禱明日一切順利,還在祈禱下一世:如果能和盧海一起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那請讓他們的下一世幸福平安。
幼稚天真的話聽來有些可笑,但秋禾卻感覺到一種悲哀。
升旗儀式那天是個陰天,視線不是很好,但盧海不準備放棄計劃,他拉着秋禾的手,毅然決然上了教學樓的四樓。
兩個人都穿着顯眼的紅色衣服,不久後便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站在領獎台上的校領導背對着二人,察覺窸窸窣窣的動靜後轉身望去,扭頭的一瞬間,恰好看到一個身影從高處落下,接着重重砸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操場上的學生老師們寂靜了幾秒,随即爆發出驚恐的叫聲。而躺在地上的那人還未死透,他唇邊發出嗬嗬的聲音,口鼻處溢出了很多血沫。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已經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怎麼了,僅有的一點意識正在腦内重複播放着方才掉下來前的畫面。
按照他的計劃,隻要讓秋禾先站到走廊欄杆上,自己借着監控和視線死角的掩護将她推下去就行了,可為什麼明明已經推秋禾下去了,真正掉下來的卻是自己?
“你現在知道自己的死因了嗎?”秋禾問身邊淚流不止的女孩。
女孩似乎還未從方才的場景裡回過神,她抹掉臉上的眼淚,問秋禾:“你是怎麼做到已經掉下去又爬上來,之後在這麼快的時間裡把盧海踹下去的?”
秋禾安靜了幾秒,而後親身演示了一遍——隻見她輕盈地躍上欄杆,接着在女孩的驚呼中跳了下去。
女孩見下面沒有動靜,急忙伸頭去看,下一秒她就呆住了。因為此時的秋禾正一隻手扒着外牆凸起的石頭邊緣,随即身子一蕩,腳背勾到了欄杆,最後借力平穩落回了原來的位置。
女孩這才知道她是用腿勾住了盧海的腦袋借力,雙方調了個方位以後直接把人摔下去的。
“你好厲害啊,”女孩驚道,“你還會其他什麼法術嗎?”
“我會的話就不會還在這個夢裡。”秋禾皺眉道。
秋禾是被盧海推下去後的前一秒脫離的原身,隻是夢裡的主人已然出現,女孩的死因也找到了,甚至殺人者都被她反殺,但這個夢境仍沒有結束。
女孩也察覺到了,她很愧疚,對着秋禾不停地鞠躬道歉,說自己既不清楚為什麼會把秋禾帶到過去,也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秋禾沒說話,她低頭看了一眼樓下圍成一圈的人牆,忽然問:“我一直很好奇,你們帶我來的這個地方到底算什麼。”
女孩不解:“什麼地方?”
秋禾這次沒有解惑的打算,她轉過身,徑直向樓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