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秋禾同林霜、林巧雲、陳秀香的感情有多深,那倒也沒有多深。
出山的那些年,陳秀香一直與楊麗珠在一起,林巧雲則和姐妹們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林霜在任天驕的影響下對學習的渴望到了令人費解的程度,所以在這種大家都有追求的情況下,秋禾顯得十分的普通。
秋禾卻很喜歡這種自由自在、虛度光陰的狀态,她偶爾會陪着陳秀香和楊麗珠住一段時間,美食街忙的時候她就回去幫忙,林霜在國外想家了,她便時不時帶着吃的去看看。
平日裡秋禾最常去的還是山裡,在任天驕地帶領下,村子中大變樣,先是每家每戶蓋了廁所,接着開了掃盲班、建了學校。有年初秋,她還把整個河裡的水抽幹了,将裡面的白骨都撈了上來,選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葬在了山林之間。
這些年,山裡的大事小事秋禾基本都有參與,所以學校建成以後,秋禾主動要求做孩子們的體育老師。
秋禾感覺自己該走的那天正好上完體育課,她當時正給一個女孩擦腦門上的汗,有預感後立刻将林如意喚了出來,接着将三十多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
其實秋禾做過的事情林如意都知道,但她沒有阻止,隻靜靜聽着秋禾念叨——什麼班上哪個丫頭腸胃不好不能上完體育課就喝涼水、什麼林霜挑食,在國外瘦了不少,得記得提醒她多吃、多動。什麼林巧雲年紀到了以後要多注意身體,别為了賺錢就完全不顧了。
那天秋禾說得嘴巴都幹了,林如意便提議别回去了,反正她已經做好和秋禾共存的打算。可秋禾說她到時間離開了,再這麼待下去,可能現實裡的自己已經老到沒辦法看福利院的最後一眼。
如今秋禾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回來了,不僅時間和夢裡的對不上,身邊的人似乎也不太對勁。
秋禾過去經曆過兩個夢,那兩個夢境秋禾都曾試圖在現實中搜索過,但什麼都沒搜到。可這個夢不同,據秋禾從王阿姨那裡聽說的,林霜的姐姐林如意在她的學校做副校長,五六十的年紀身體依舊不錯,現在還能負責學生們的體育課。
秋禾當時聽完以為是巧合,直到隔天早上她看到林霜在院子裡練拳,那一招一式秋禾再清楚不過,正是自己親手教會她的。
秋禾呆呆地望着林霜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片刻後笑了起來。不管自己見鬼和入夢的能力是因為誰,不管時間為什麼會突然改變,總歸有些人因為她的出現變得不一樣了。
林霜走的時候隻有王阿姨一人相送,上車時,她扭頭瞧了好幾眼,最後忍不住問道:“秋禾那丫頭呢?”
“幫我拿快遞去了,”王阿姨道,“怎麼了?舍不得她?”
“是有點兒,她挺合我眼緣的,”林霜說罷拍了下老友的肩膀,“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王阿姨抱了抱她:“行,路上注意安全。”
秋禾是故意和林霜保持距離的,雖說她應該不知道自己和林如意的關系,但為防會産生什麼蝴蝶效應,之後還是不要再有什麼牽扯。
拿完快遞回來,秋禾便被王阿姨帶去了醫院,所有的檢查用了一天,等報告出來又用了一天,好在檢查結果一切良好,不過醫生覺得秋禾體脂偏高,建議她減肥。
王阿姨斜了醫生一眼,拿着報告走了,而秋禾的回答是把他桌上的三支筆折了。
出了醫院的門,王阿姨還是不放心:“如果你再暈倒,那我們就去省會看,省會還是檢查不出來,就去首都,我就不信……”
“我餓了。”
在王阿姨沒完沒了之前,秋禾果斷岔開話題。
王阿姨一怔:“那趕緊回去,今天食堂做紅燒肉。”
為了多些進項,院裡食堂有一個窗口是對外開放的,本來沒什麼生意,後來因為味道不錯,來吃的人也多了點。
秋禾和王阿姨回去的時候紅燒肉剛出鍋,油亮油亮的五花肉配上清脆爽口的青菜香菇,再搭上一碗解膩開胃的酸蘿蔔老鴨湯,秋禾沒忍住多吃了一些。
吃完飯以後,秋禾去後廚洗碗,正好聽見阿姨們在讨論事情。
“糊弄人的事情咱不做,可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辦法撐下去啊。”
“不行關了吧,不賺比虧損強。”
此話一出,有好幾個人贊同,秋禾奇怪,走過去問:“關什麼?食堂?”
“關對外窗口,”食堂負責人蔣阿姨道,“咱這地方沒多少居民樓和寫字樓,來吃飯的人攏共就那麼幾個,這樣一來剩的飯菜就多,可剩飯剩菜不可能第二天繼續賣啊,長久以來就入不敷出了,要不是王助理每個月補貼,我們早喝西北風了。”
秋禾聞言安慰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們手藝這麼厲害,以後會好的。”
“這話在這兒沒用,”蔣阿姨歎氣,“外面做飯手藝好的也不少,人家不可能大老遠跑過來隻為了吃這一口家常菜。”
“是啊,”另一個阿姨道,“本來想着多開個窗口給院裡盈利的,結果成了累贅。不如關了,省得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