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淮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靈力隻剩下微薄的一點，他驚慌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自己是為了救陸清安的妹妹在受傷的情況下強行催動法器導緻的，于是驚慌變成了惱火。

段易淮是被父親段世雄打傷後扔進來的，而扔進來的原因是因為璇玑崖正是上古大妖火凰的葬身之地，如今修真界傳聞此處又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妖怪，這讓他不得不防。

段易淮理解父親對妖怪的深惡痛絕，據他所知，自己的母親就是被妖怪所傷，如今不良于行，纏綿病榻數年。可為什麼發現妖怪後不召集各門派一起圍剿，反而讓自己以□□之？難道就不怕這妖怪把自己也殺掉嗎？還是他根本無所謂自己的死活，想要讓外室的孩子成為百靈山莊的繼承人？

段易淮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受，怒急攻心之下，僅剩的那點靈力在身體裡亂竄，疼得他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聽到聲音的陸清安推門而入，看到地上的段易淮後為他搭脈、施針，最後将他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肩上，給他喂了兩顆丹藥。

丹藥的功效很快，那股亂竄的靈氣終于回到内丹，身上也沒有方才那麼難受了。

“好些了嗎？”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段易淮沉悶的心情得到了片刻舒心：“好多了，多謝姑娘。”

“不用客氣，多虧你救了我的鳥兒，否則她沒了我怕是要哭上個幾天。”

“你的鳥？她不是你妹妹嗎？”

“雖然平日裡我與崖上的精怪以姐妹相稱，但我終歸是人，不是妖，”陸清安掩嘴輕笑，“怎麼，段公子覺得我是妖嗎？”

“自然不是，”段易淮連忙道，“我是有些驚訝你竟和妖怪相處得如此融洽，外界對妖怪的看法普遍都不太好。”

“是嗎？”陸清安道，“我從出生就與母親在山中生活，她羽化後我便在這兒刻苦鑽研她留下的醫書，從未踏出璇玑崖半步。許是因為沒出去過，才不知曉外界對妖怪的印象吧。”

段易淮聽後覺得很有道理，其實他觀察陸清安許久了，從她的表現來看，的确不像妖怪。不僅不像，因為從未出世，身上沒有沾上外界的塵土氣息，加之自身的氣質，甚至比那些老道更像是修仙者。

“我要去采晨露了。”

陸清安說着将段易淮扶到床上躺下，她彎腰時頭發擦過段易淮的鼻尖，留下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你采晨露做什麼？需要我幫忙嗎？”段易淮問。

“不用，”陸清安笑了起來，“晨露是為了配丹藥的，你的靈氣和山谷裡精怪的靈氣不同，所以需要晨露調和。”

言罷便拎着竹簍離開了。

聽說是為了自己特意采摘，段易淮心中充滿歡喜，而後又糾結起來。

陸姑娘待他這般好，自己卻在父親的要求下對她蓄意接近，意圖不軌。如今他隻慶幸父親當初沒有聽他的帶其他門派攻崖，否則陸清安會經曆怎樣的磨難他簡直不敢想。

可如此一來，父親要求他做的事情又要怎麼辦？

想到這兒，段易淮又開始頭疼。

自古忠義兩難全，他不想辜負陸清安的一片深情，又不想放下百靈山莊的一切便宜那對母子，那要怎麼破開此局呢？

正這麼想着，困意襲來，段易淮正要歇息，腦海裡忽地有了個主意：倘若陸清安真的傾心自己，那叫她将璇玑崖拿出來做嫁妝想必也是願意的，這樣的話，自己不單單有了可以和父親協商的籌碼，還能将陸清安帶回百靈山莊做他的二夫人。

隻是二夫人的名頭委屈了她，或許能和定下娃娃親的蘇柔嘉商榷一二，柔嘉雖學蠱術，可帶人溫柔和善，大體不會拒絕和陸清安一同做自己的平妻。

下定主意勸說蘇柔嘉之後，段易淮不再抵抗睡意的侵擾，閉上了眼睛，不出片晌，他就睡熟了。

“你這藥效怎麼這麼慢？不會是心軟了吧？”

回答季曦的是一顆暴栗：“不是你說要他的心頭血嗎？我給他下了點緻幻藥，省得弄到一半疼醒了。”

季曦揉了揉被打的腦袋，喚出預言心境，這時陸清安已經取到段易淮的心頭血，将血滴入心鏡的凹槽内，段易淮人生中最重要的場景顯現。

将心鏡收起，季曦面色古怪：“我觀你心鏡上的景象之際，曾見你在灰飛煙滅時段易淮流下眼淚，以為他對你用情至深，都是段世雄的逼迫才導緻那個局面，不曾想他最重要的事竟是這個。”

“我倒是不意外，”陸清安說，“成為了最讨厭的樣子，怎麼不算‘人生最重要’的事呢？”

仙淩縣内，翎羽和秋禾看到了那座十尺多高的法器。

此法器羊身人面、虎齒人爪，讓人望而生畏，可這麼個龐然大物隻有半截身子，另外一截不知是煉制法器時忘了還是什麼，總之看起來份外不協調。為了看清楚這法器的具體模樣，翎羽在它上空盤旋了幾圈，一時不查，險些被它吞進肚子裡。

“這法器看起來像……饕餮。”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