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君和弟弟卻不理解為什麼要為了幾頓飯的小恩惠留在這裡等死,于是帶着兒子摸黑跑了。
竹葉不怪他們,畢竟金水嶺的日子真的很難捱,後來秋禾來了,竹葉不用再擔心穿不暖吃不飽的同時被外面的人欺負,身上的擔子也輕了很多。
成了郡守以後,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的弟弟帶着兩個孩子投奔了竹葉,他們說竹葉的丈夫往帝都去了,好像那裡有個老友,當時走得很急,連兒子都沒帶。
竹葉沒說什麼,讓人領着這三個男人去自己的宅院住下。
倘若他們安分守己,竹葉可保他們一世安甯順遂,隻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早前都快餓死了,如今吃的擺在面前卻不懂得感恩,借着她的勢為非作歹。竹葉早想處理了他們,可偏偏這三個人很會把握分寸,竹葉一時間竟找不到緣由了結,最後在雁子的提議下,選擇放任,果真沒幾日就出了亂子。
那日竹葉派了兩個人跟着,隻可惜那馬跑得太快,孩子又被踢了好幾腳,縱使邵醫師醫術再精湛也沒能救得了她。
“這件事是我百密一疏,我會待所有事了結後向城主請辭。”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柿餅皺着眉道,“你又不是先知,如何知曉他們會做什麼。”
竹葉苦笑一聲,沒再出聲。
“你兒子和侄子的命我不會替你背,”柿餅說罷站起來,“你必須下令處死他們,而且一定要狠,那兩個人針對的是城主,若是被金水嶺的人知道,你的郡守肯定做不長久,不如心狠一點,給那邊遞一個投名狀,也好穩固你的地位。”
竹葉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柿餅走前看了竹葉一眼,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悄無聲息地從房頂上跳下,蘆花惋惜地道:“今日她們心生嫌隙,恐怕日後會水火不容。”
“我倒覺得不一定,”楊柳依說,“如若真的心生嫌隙,那女孩便不會把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告訴郡守。”
蘆花一想也是,她問身邊的阿淵:“首領,你意下如何?”
“我低估了秋禾,”阿淵笑了起來,“我以為她縮在金水嶺兩耳不聞天下事,不曾想從一開始她就把所有人看透了。”
蘆花沒懂阿淵的意思:“首領何意?”
“沒什麼,”阿淵道,“楊柳依,明日你去找那個邵醫師,幫她看看腳上的鎖鍊能否打開。蘆花,若是鎖鍊能解,可否麻煩你幫她打造方便行動的器物?”
“是。”
“沒問題,我已記下那位神醫的身量,今日回去就可以畫圖紙,明日便能動工。”
三人說完就回了客棧,隔日天剛蒙蒙亮,蘆花被外面敲鑼打鼓的動靜吵醒,她出去一問,得知郡守醒了,今天午時三刻行刑。
“行誰的刑?”蘆花問,“她兒子的?”
“對!”通報的女人滿臉喜色,“判的腰斬,郡守會親自行刑!”
聽到這話的蘆花有些震驚,她以為觀刑就已經夠狠了,畢竟兩個人是親生母子,沒想到竹葉還會自己動手,可一想到這兒子造反時也沒考慮過生母的想法,況且沒有母親這兒子也生不出來,殺他一殺又如何?
抱着蘆花這個想法的有不少,可惜不包括竹葉的兒子。
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如今要親手送他上路,竹葉心中不觸動是假的,但他借着自己的身份興風作浪,在生母昏迷又夥同其餘人做出那等事,自己又何苦為這麼個東西傷心難過。
意識到母親是真的要自己死,竹葉的兒子從求饒到辱罵,被腰斬前他告訴所有人竹葉的夫君不是去投奔友人了,而是受不了竹葉這樣好狠兇悍的性子,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他以為把這話說出來竹葉會覺得丢人,畢竟連自己的丈夫都拴不住,還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女人。
隻是周圍人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甚至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可憐。
“你錯了,”竹葉摸了摸兒子的臉,輕聲道,“有你們的時候我隻是妻子和母親,可沒了你們,我才能被稱為女人。”
說罷,竹葉松開手,鍘刀落下,将他一分為二。
屍體上半身滾落到了地上,竹葉盯着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