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遲飛船跨過分界線的那刻,伴随所有前線戰士收到的探測警報,低喘的蟲巢似乎停止了呼吸。下一秒,像孢子一樣密集的蟲族,被吐了出來,遙望過去還小,重量仿佛輕不過羽毛。可不過幾分鐘,在莫遲飛行不到萬米時,群蟲也近得能看清了。
蟲族群們,巨大軀體如鳥兒飛翔在黑色宇宙間,它們的翅膀形狀奇怪,是靠身後噴出的綠色液體,以直線飛過來的。鋒利的牙,銳利的刀,在聯邦土地上或許會讓儲備兵們聞風喪膽,但在前線戰士眼中,則顯得不夠用了。
訓練有素的戰士們,在指揮使的指令下,分毫不差地配合進攻。無數枚等離子炮如光錐點亮黑夜,聽不見巨大聲響,宇宙中一切都安靜得詭異,但一顆顆藍色炮火織成的大網,籠罩住了不斷向外進發的蟲族。
随着莫遲逐漸接近蟲巢,護送她的小隊則像塑料布上,被鋼球擠壓向下墜落的區域,集結的隊員數量更密集,繃得更緊更近于蟲巢,而指揮使們的指令也更密集,随時調用周圍成員填補犧牲空缺的位置。
沒有人喊,就在一個小時前,自己做了一番激昂演講之後,也無一人說什麼“沖!”的情緒誓言。
莫遲隻收到了巨人一句“準備開始”,就開幹了。
蟲族與戰士們碰撞之間,區别于聯邦地面戰鬥,誰犧牲後,或哭喪着臉或生氣地激進攻擊的情緒不同,一片寂靜。誰被蟲族一口咬掉了船頭,幾番鬥争後,英勇地随之下墜。沒有人對此發表任何句子,隻有指揮使一句冷靜的H394u補位,空缺就被填補上。
這是戰争,莫遲告訴自己。
而此刻,調查處監控室,作為每四年隻工作一天的調查員,他正如往常一樣坐在位置上摸魚。
他的工作就是每四年,接收一次巨人通知——蟲潮來了,然後摁下眼前的紅色按鈕,整個聯邦會發出刺耳的紅色警報。
作為「災禍使者」,他沒有朋友,同事也不待見他。雖然知道和他無關,但看見他,人們就總會聯想起不好的回憶。不過他不在乎這些,事少錢多還清淨的工作,多少人想拿也拿不到。
——今天是第三年,蟲潮不應該發生。
眼前一向安靜的顯示屏上,巨人的頭像右上方冒出了一個紅點。
摸魚打豆豆的調查員,盯着這個紅點發了兩秒的呆,心中默念無數次「肯定是他發錯了」。
點開——
巨人:蟲潮來了。
調查員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周圍所有調查員們都看向他,這個「災禍使者」,為什麼連今天也要發出動靜,敗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們心中有根不安的弦被撥動了,但刻意忽略了,因為不想去想那個可能性。
直到五秒後——
整個聯邦亮起了紅燈!
零級警報!
蟲潮!蟲潮來了!
警報聲太過急促尖銳,驚得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調查員們愣了幾秒,迅速開始對所有人下達二次通知,并派出所有調查員,前往指定地點,監測是否有蟲族迹象,為指揮使提供信息。而早已準備好的沈間和訓練部隊員們坐在後勤部内,陳琳則與配合的下屬們站在鎖着正式機架、飛行器的大門前,等待一個東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白發女人的命令。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全民戒嚴。”
終于,廣播中響起了統領的聲音!
聯邦地面戰争守備,也正式開始了!
·
“莫遲,你确定要這麼做嗎?”
驟然,兔子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莫遲下意識朝四周望了望,僵住——他們已經近到進入了兔子精神力控制範圍了。
她瞥了眼環境數據,「氧氣」始終停在零的紅線,似乎出現了一絲波動。
莫遲摁下麥克風按鈕,“注意,兔子的精神力會影響你們的判斷。不要相信那些聲音,不要害怕,隻要你的理智沒有碎掉,他就無法控制你們的身體。”
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回應。
依舊是兔子的聲音,像極了父親,不笑,嚴肅的責罵說得像是包容。
“我給了你機會,你沒有珍惜。你還太年輕了,任性的結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劇烈的頭痛,莫遲點擊飛行速度,向前一推,推到了頂點,并鎖住方向,任由飛船自動飛行。已經看不見、聽不見任何聲音,也不知道其他隊員如何了。頭脹得仿佛要炸開,她捂住自己的頭,想封閉住五感,但這次沖擊來得太快太猛。
她回到了過去。
“我有個孫女,也是讀高一。”
無限流第一個世界,老爺爺分給她半個面包,用不知哪個地方的家鄉腔調說,聽得半懂不懂。
莫遲把半個面包全部塞進嘴裡,鼓鼓囊囊說不了話。
她不敢慢,怕又被人搶走,用牙嚼碎,一點點往裡咽。
“那她....住在....哪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