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籃球。
元聽沄的腳步停在五米外。
聽見血滴在地闆上的聲音,沒有人想再近一步,再近一步去看‘籃球’是怎麼挂在球框上的。
——籃球上面是拴在球框的頭發,籃球下是一簾血肉。
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的頭顱可以被‘連根拔起’。
就像拔蘿蔔一樣,蘿蔔下面吊着根和爛軟的泥土。
幹嘔和尖叫聲接連響起,血腥氣刺激着神經,元聽沄用手捂着鼻子,剛轉頭就和站在身後的江菏打了照面。
夜色下江菏面色溫和,像個若無其事的旁觀者,雙目靜靜地看着屍首。
注意到元聽沄的目光,她柔聲問:“怎麼了?”
江菏年不過三十,是學校裡剛來不久的音樂老師,聲音柔美,輕聲細語時仿佛有着蠱惑人心的能力。
元聽沄微怔,再回神時江菏已經走了。江谌吊兒郎當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挨姐姐一頓罵。
路燈把姐弟倆的影子拉得細長,身邊的玩家都在往操場外走或逃。
身側落下一道陰影,元聽沄偏頭,應懸站在自己右邊偏後。
程茵去上廁所了。
眼看着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江家姐弟快要走出操場,元聽沄快步繞開人群,叫住了他們。
應懸沒跟着她,他在元聽沄和江家姐弟走到操場邊側說話時,沉默地跟着人群離開。
元聽沄的目光從離開的應懸背影上收回,然後落到了江菏身上。
江菏抱臂,打量她:“元同學,找我們做什麼?”
“是你們先向我發出的邀請,”元聽沄靠在路燈邊,不遠處是籃球場,灰色的地面積了一灘血。
“我猜你的天賦是發起遊戲,強制或蠱惑玩家參與。輸家會得到一定懲罰。”
江菏彎了彎唇角,“所以你憑什麼認為我們打算邀你入夥?”
“就憑你發起的遊戲不是丢手絹,”元聽沄餘光看見廁所外面的感應燈亮了,程茵快出來了。
她決定速戰速決,加快語速:“而是一個按次序死亡的遊戲,類似于約瑟夫問題。"
約瑟夫問題是指多個士兵圍成一圈,從第一個士兵開始報數,當數到第三人時,第三人就得自殺。
第三人死後,又由第四人開始數三人,也就是第六人必須自殺,以此循環。當隻剩兩個士兵時,循環終止。[注]
約瑟夫問題中,前後兩個死者之中都隔了兩個人,比如死亡的三号和六号中間隔了四号、五号。
江菏在原問題的基礎上有所改動。
她發起的丢手絹遊戲中,前後兩個拿到手絹的玩家之間隔了三個人,比原問題多了一人。
相當于從第一個玩家開始報數,每數到第四人,第四人就得死亡。第四人死亡後,由下一個人開始報數。
在遊戲過程中,江菏直接将拿到了手絹的人視為‘已死亡’,‘已死亡’的人不參與報數,也不會再次拿到手絹。
元聽沄為一号,将手絹給了四号娃娃臉。
娃娃臉離開後,手絹被旁邊的五号自告奮勇地拿走手絹,并給了八号。
拿到手絹的八号把手絹給了十二号。八号雖然沒離開遊戲,但是他已經被江菏視為‘已死亡’,下一輪報數其實是從九号開始的。
八号和十一号之間,隔了9、10、11三個人。
遊戲依照上述規則進行,并在每一輪都會宣告一位玩家為‘已死亡’。整個遊戲内的‘存活’玩家越來越少。
由于人數的變更,隻剩下最後三個‘存活’玩家時,遊戲将無法進行,因為剩下的三個人永遠無法數到第四人。
模拟遊戲進程,可以得出最終存活的三個人分别對應1号、9号和10号。
元聽沄是1号,在她斜對面的江家兩姐弟分别對應9号和10号。
江菏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她對江谌說,“我還是不喜歡聰明的隊友。”
姐弟倆都習慣以笑臉相迎,江菏笑起來溫和親人,江谌笑起來像是在背後藏了一把刀。“隻要加入我們,元同學就可以安穩活到最後。”
意思就是除了她,其他人都會死。
“反之,則死。”
江谌說得幹脆利落,給了她兩條路,一條活路,一條死路。
元聽沄看見程茵從廁所裡出來,正在尋找她的蹤迹。
來不及問他們用意何在,她簡潔道:“我可以提條件嗎?”
“當然可以。”
“殺死應懸,我就答應你們。”
聽見她這樣說,江谌的唇角壓了下去,眯着眼說:“我把握不準。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怪物。”
“做不到?我還以為你們的能力有多強呢。”元聽沄心思千回百轉,她看着江菏。“那天在畫室關燈的是你吧。”
第一輪遊戲中的玩家隻有幾個,很容易能找到對方的身份。
江菏默認。
“你們很怕應懸?”她又問,在江菏動唇準備回答時被跑過來的程茵打斷。
程茵拿出一張衛生紙擦手,好奇地看向劍拔弩張的三人,“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