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一整年每次月考後同學們都有調整過位置,唯有孟懿和元知知這一對同桌始終沒變過。
老劉也有在期中考試後問過元知知意願,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覺得這個安排挺好的,沒必要換位置,于是他倆就徹底成了對方的固定同桌。
不過高二兩個學期的年級第一都從孟懿變成了元知知:“我早說過你這樣天天不聽課,就算背後偷偷學也是跟不上的。”
孟懿的聲音從蓋着臉的校服外套下悶悶傳來:“我上了課。”
“上課有什麼用,你得聽課别睡覺呀。”
少年不吭聲了,下意識想摸出褲兜裡的煙,很快又意識到元知知還在自己身邊,隻得硬生生忍住。
“你摸什麼呢?偷偷藏煙了?”
“......沒有。”
“那就行,暑假你要回家嗎?”
孟懿本想說留校,但他看着少女有些擔憂的神色,想了想還是改了口:“去舅舅家。”
一語成谶,沒過幾天他就接到了于薇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于薇訴說着一個母親的思念,說着她對孟懿的種種虧欠,甚至放低姿态說如果孟懿不樂意可以一起去舅舅家吃個母子間的團圓飯。
那一刻孟懿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夢成了真,他一直渴望的來自母親的愛終于也舍得施舍到他的身上了,直到他打開了舅舅家的門。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剛到他大腿的小男孩,于薇說那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這次也是想正式介紹他們兄弟認識。
他想起一年也難得見上一面的母親,看着依偎在母親懷裡撒着嬌的男孩。
“他多大了?”
“五歲,小安快叫哥哥。”
“可您和我爸是五年前離的婚不是嗎?”離婚時于薇已經快要到預産期,或許正滿心歡喜的要生下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于薇保養極好的臉僵了僵:“孟懿你從小沒跟在爸媽身邊不知道情況,你爸爸身邊其他女人可不少——”
“你們這樣的人難道還要分個優劣?”
孟懿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跑。
于薇抱着于安許在身後焦急喊着他的名字,可終究沒有追上來半步。
高二升高三的這個暑假格外熱,熱的孟懿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加暴躁。
“你暑假有回家嗎?”
孟懿在鍵盤上翻飛的十指沒受絲毫影響,“回了。”
“是嗎?時隔那麼久回家的感覺怎麼樣?會不會觸景生情想起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樣子很丢臉?”
他們的關系愈發近了,這類調侃的話也常說,這一次孟懿卻是一聲不吭起身直接離開了包廂,網吧的凳子被他推得向後一仰。
元知知從電動搖椅上坐起來望着被關上的門,沒過一會兒突然離開的人就回來了,沖她說了一聲抱歉後拎着外套回了學校。
很快班上不少人都發現了孟懿的不對勁,他又開始逃課,滿身戾氣又回到了他的周邊,寫滿了生人勿近。
“知知,放學後去書店看看最新教輔嗎?”
“好啊。”
“知知,這道題我也沒弄懂,要不要一起去問劉老師?”
“行。”
“知知——”
“安靜會兒行不行!”
元知知愣住了,和她搭話的男孩也愣住了,就連孟懿自己也愣住了。
他從教室後門匆匆離開的背影像極了落荒而逃。
一整個下午孟懿都沒有出現在教室裡,元知知第一次逃了課。
整整兩個小時,她終于在學校早已上了鎖的天台找到了他,那道被鎖起來的門被踹的稀巴爛,她小心鑽過這道支離破碎的門,鋒利的碎木棱角将她的校服劃破一個小口子。
“孟懿,你到底怎麼了?”
坐在天台邊的少年跳下來,一口煙圈噴在了走近的少女臉上,嗆得她直咳嗽。
“孟懿!”
“你來幹什麼?不是要和好學生一起讨論題目?”
元知知一把扯過他嘴上的煙,鞋底重重碾過微弱的火星子,周遭地面上已經扔了不少煙頭:“發什麼瘋?”
孟懿冷嘲一聲,從煙盒裡又取出一根煙,斜斜銜在嘴邊,正待點火卻被一隻有些涼的手摁住了。
“外面冷,你回教室去。”
元知知不肯動:“孟懿,你抽了多少?”
“不多。”
她拿過快空了的煙盒,凝神注視他。
孟懿被她失望的目光刺激,大腦中牽動着理智的弦幾乎是搖搖欲墜:“怎麼?之前把情緒藏得好好的,現在終于承認你看不上我了,失望了?我抽煙逃課還打架,你看不上我是正常的。”
“和任何人比較我都是最不堪最不值得的那一個不是嗎,你看,現在連你也這樣覺得,管着我很煩吧?我這幅樣子你很讨厭吧?那就快去找你那個好學生啊!”
最後一句幾乎是嘶吼,孟懿很少有這樣激烈外放的情緒,哪怕是生氣也隻是散發着可怕的冷氣,元知知向後退了一步。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