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知發現孟懿好像在生氣。
莫名其妙,又擾人心神。
她的氣性也上來了,在盤子裡夾菜的力道都重了不少。
孟懿很快察覺到了身邊人的動作,一邊禮貌的回應元知知父親的提問,一邊默默停下了筷子,刻意避開了她喜歡的菜。
渾身散發的低氣壓不知不覺被壓下,散的一幹二淨。
元教授正忙着續上剛才在車上時的話題:"你剛才說你對圖像識别有些了解......"
“是,大一時有些興趣看過幾篇論文......”
事實與之相反,他對自動化和人工智能這一領域沒有絲毫興趣,隻是......隻是那時太無助了。
關于她的一切都随着時間流逝漸漸從他的身邊被抹去痕迹,他拼盡全力想找尋到一點有關她的東西,都是徒勞。
到了最後她父親的論文竟是唯一公開可查的與她有關的東西。
他熬了數個通宵,拼命閱讀着元教授的科研成果,在自己毫不了解的領域拼死掙紮想要多靠近她一些。
但關于人工智能的論文裡隻有冷冰冰的數據與不通感情的機械。
他永遠也無法找到自己渴望的。
元知知出去接電話了,元教授看着女兒的背影,重又看回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
“現在在哪裡高就呢?”
“高就不敢,就在華清一院,口腔科醫生。”
元教授點點頭,看着似是滿意:“我們家知知生的漂亮又聰明,唯一不好的基因就是我遺傳給她的牙齒了,總是出些小毛病。她媽媽那個時候也總開玩笑說後悔當初沒有學醫當個牙醫。”
孟懿不太清楚他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謹慎的沒有答話。
好在說話的人也沒準備聽他回答什麼,自顧自道:“你叫孟懿?一直覺得你的名字很耳熟,剛才才想起來我其實聽說過你,也算是認識你。”
孟懿舉起茶杯碰在對面中年男人舉起的杯盞上,發出清脆的咯噔聲:“高中時我也常聽知知提起您,她有一個很好的父親。”
元教授認識他并不奇怪,他能猜到就連張女士也熟悉他的名字。
元知知高中時不敢向家裡坦誠戀愛的事情,但熱戀中的女孩兒哪裡忍得住一個字不提自己的男朋友。
在元家父母的眼裡他或許是她嘴裡沉默寡言的同桌,也可能是她身邊桀骜不馴的叛逆學生......
孟懿設想了種種可能的說辭。
但元教授茫然思索片刻後道:“高中?還在上學時她提起過的同學是很多,我聽過就忘了。高中那會兒她可能也有說過你吧,但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斟茶的手一歪,茶水從杯沿處溢出些許。
孟懿抽過紙巾擦拭,不敢細想這話背後的含義,他艱難開口:“那她是什麼時候,提起過我的名字?”
元教授觀察着他的表情,年輕人正雲淡風輕的沖着他微笑,這個問題好似隻是為了接下他的話不至讓場面冷下來才提出的。
看不出他有幾分在意。
他有些不确定了,難道他猜錯了他們的關系?
剛才明明聽見孟懿的聲音滿布着細碎的抖動,現在這幅情态好像又是他聽錯了。
男人擱下筷子,孟懿的目光緊緊追随着他的動作。
“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吧,偷偷在房間裡哭了好幾次,我跟她媽媽偷聽的時候總能聽到你的名字。”
孟懿腦子空洞洞的,他兩次張開了嘴,沒能發出任何音節。
俄頃才找回了他的聲音,但鑽進自己耳朵裡時有些陌生:“她那個時候......哭了?”
“是啊,哭了一個暑假,我們問她又不肯說,大一開學之後才好些了,本來我都快把這事兒忘了。”
要不是這個名叫“孟懿”的青年突然活生生出現在面前,元教授的确快要記不清這段往事。
“是嗎。”
不是問句,陳述的語氣低落着飄散在了空氣中。
明明是在說着她當年哭了許久的過去,但孟懿的語氣卻顯得他像是那個馬上要哭出來的人。
元教授試圖觀察他的表情,但常年悶在實驗室的人實在不善于揣測他人情緒的微妙變化。
他試探着問道:“你跟知知現在是——?”
“曾經的同學關系。”
“這樣啊。”元教授的語氣有些失望,但體貼的沒有戳破他。
場面陷入沉默,孟懿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帶着些難以言說的陰暗想法試探着:“知知現在好像也有男朋友,是華清市人。”
“我見過一次,感情似乎不錯。”
“男朋友?”元教授驚詫萬分,“你看錯了吧?我們知知哪裡有男朋友?這不可能的。”
他的心狂跳起來,幾欲躍出胸膛:“沒有男朋友?那可能......真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