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知和陸昱再回到華清市的時候已經是兩周後的事情了,高鐵上竟然是他們這十多天來唯一可以盡情補覺的時間。
林鶴之也早在一周多以前随着西部學術論壇的結束回到了海河市,張女士幾次三番有想要撮合約會的意思,但她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又哪有時間參加什麼相親局。
倒是林鶴之曾在微信上向她表達過理解,最後也是他先勸住了自己的母親這才讓張女士也消停了些。
元教授埋着頭喝茶裝鹌鹑,竭力降低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存在感,但還是失敗了。
張女士重重一拍桌子,案幾上茶寵身上的茶水流動的更歡了。
“你說說你,知知婚姻大事也不知道多上心一點,好不容易和人小林認識了,感情都還沒來得及鞏固鞏固就又要走了。”
元教授擦了擦自己沾濕了的手:“你都說了是婚姻大事嘛,咱們就少操點心,讓她自己決定這種大事好了。”
“自己決定,要讓她自己決定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了,我看小林這小夥子就不錯,是個适合成家的,他媽媽那邊也說這孩子不排斥和咱們知知接觸。”
端坐着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沉吟道:“林鶴之是不錯的孩子,但我看,他倆成不了。”
“成不了?”
“嗯,知知有自己的主意。”他想着此次前往華清時所見到的孟懿,心中的猜測已經拿定了百分之八九十。
他女兒是什麼心思暫且不表,孟家小子的心思就算瞞的過其他人也瞞不過他。
想要了解一個人就看他的眼睛,孟懿絕不是一個沉不住氣情緒外放的人,但元教授偏偏輕而易舉看透了他。
不過是因為他從沒想過要在他的面前遮掩或美化什麼。
張女士長歎一口氣坐下:“我也不是真的要催着她結婚,隻要有一個穩定些的對象也行,前些年也談過那麼兩個不錯的,就是每次分手都不明不白,好像怎麼也走不到最後似的。”
元教授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年輕人玩心都重,我們隻管好好享受我們的日子就成了。”
張女士眉目并沒有絲毫舒展,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果隻是玩心重倒還沒什麼,我隻是總有些不安……”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元知知狀态實在太吓人了,為人父母卻從沒見過女兒這副模樣,即使過去多年她心中還是無法忘記那時候的擔憂。
時至今日,看着女兒談了一任任男朋友又分了一任任男朋友,她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那個暴雨頻頻的夏天裡嗚咽着的小小聲“孟懿”。
元教授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把在華清市吃過的那頓飯告訴她,他理解妻子,但也心疼女兒。
-
“前往華清市的旅客請注意,前方到站:華清西站。”
“……”
陸昱起身從行李架上将小箱子取下,元知知搭了把手。
“跟小舟說過了,她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出站口等着我們了。”
證件很快刷出了人臉識别,出戰閘機打開,入目是一片荒涼。
華清西站偏僻冷清,出站口和瀝青馬路中間還隔着一大片黃泥地,電動三輪經過時帶起一陣陣塵土。
站在塵土中的人褲腳染上了黃泥,但莫名讓人覺得他是纖塵不染的。
午後的陽光略略灑在他的身上,白色長袖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共同勾勒出他優越的身形。
整個出站廳的大門就像一架冰冷的畫框,而黃土和黃土之上的人共同構成了這幅畫。
元知知站住了腳步,陸昱不明所以也跟着停在原地。
孟懿本埋頭把玩着手上的車鑰匙,卻不知道怎麼第一時間察覺了他們的動靜,當即大步迎了上來。
他伸手,元知知沒有把行李遞給他,他也不強求,将手收了回來。
陸昱神色莫名:“這位是?”
孟懿看向這個男人,他的臉曾經好幾次出現在他的噩夢裡,夢中的他出席着他與元知知的婚禮。
每每從這樣的夢中醒來,後半夜就是沒法睡的了。
“我是知知朋友,接你們回醫院。”
陸昱點點頭,元知知放開了行李箱把手:“章汝舟人呢?”
孟懿晃了晃車鑰匙:“忙,找我幫忙。”
元知知有些懷疑。
事實也的确不是那麼簡單,章汝舟最開始去口腔科隻是因為和口腔科的醫護玩的熟一些,想借輛車來接人。
誰知道事情一說這活不知怎麼三言兩語就變成了孟懿的,她則是感恩戴德回去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