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第一次請安,鳳儀宮裡人到的可比往常要齊,都是好奇新人是何模樣的。韶妃這麼一開口,底下立刻就再也維持不了一開始的肅穆安靜了,偏頭四處瞧着,想看看韶妃口中的柳才人是誰,竟能讓韶妃這樣在意,剛到鳳儀宮就耐不住性子問了出來。
剛入宮的嫔妃們封位份都是根據家世和陛下的心意決定,正七品的才人已然不算低了。要知道最高便是正六品的貴人,可見這也是個有潛力的。
姜雪漪坐在後頭不作聲,稍稍偏頭看了眼柳才人,就見她臉色白了白,貝齒輕咬,不得已起身走到了殿中:“妾身柳氏,給各位娘娘請安。”
這時候韶妃剛搭着婢女的手坐到劉賢妃的對面,聽見人聲,立刻擡頭看了過去。
在見到是個弱柳扶風,容貌清冷的女子後,先是眉頭一皺,然後愣了一瞬。
今日陛下會點新人侍寝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她本不該這樣不悅,可太極殿那頭送來的消息,竟是個才人捷足先登。這樣沒規矩,她幾乎瞬間就認定了這也是個同丹昭容一般的狐媚子。
誰知竟不是。
韶妃一時無言,倒是對面的劉賢妃溫聲開了口:“你便是柳才人?果真生的很好。”
柳才人本以為會是一場腥風血雨,熟料韶妃雖不悅,卻并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發難,倒是劉賢妃解了僵局,一時心中感激。
她柔柔拜下去,輕聲道:“妾身不敢當娘娘誇贊。”
此時,坐在韶妃身邊的蘭昭媛輕笑道:“韶妃何苦這般,今日新人第一天入宮,你這樣急不可待,可不是要吓壞她們了?還以為咱們兇悍,不好親近。”
蘭昭媛的嗓音溫和之餘又帶着些清泠,一身水藍色的宮裙,襯得她清淡高雅,如空谷幽蘭,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個溫柔好接近的女子。
姜雪漪收回打量的目光,暗暗有了幾分計較。
她可沒看錯,蘭昭媛方才怔怔看向柳才人的目光,稱不上喜歡。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同為宮中高位,當着新人的面,照理說韶妃怎麼也會給蘭昭媛臉面,就此息事甯人,誰知韶妃冷冷瞥了蘭昭媛一眼,嗤笑道:“你既願意做好人便做去,還管到本宮的頭上了?”
位高一級壓死人,韶妃的态度尖銳,蘭昭媛雖覺得顔面挂不住,可還是沒再說話了。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眼眶微紅,實在是委屈柔弱,叫人看了心軟。
劉賢妃無奈地笑笑,嗔怪了句:“韶妃,行啦。”
聽到劉賢妃這樣說,韶妃總算收斂了幾分,彎眸笑了笑:“知道了,姐姐。”
韶妃小孩子心性,素來有話直說,嬌縱慣了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劉賢妃跟她相處多年,今日雖覺得她過了些,到底也不算什麼大事。
她掃視了一周,淡笑道:“今日人難得來的這麼齊,倒是沒見丹昭容。”
一提到丹昭容,韶妃的面上就忍不住出現嫌惡:“昨兒都沒侍寝,今天還這般不守規矩。”
話音一落,正好門口的太監高聲唱禮:“皇後駕到——”
姜雪漪看過去,鳳儀宮的掌事宮女芷儀正扶着皇後的手腕徐徐走來,一身明黃色鳳袍高貴典雅,華麗雍容,眼角眉梢透出掌控一切的威儀。
在家中的時候,母親曾同她說過,如今的皇後出身趙氏十分高貴,原是将門之女,更是太後為陛下選定的嫡妻。
陛下登基後,趙将軍為了叫陛下放心,更是主動交出兵權,領了無實權的從一品骠騎大将軍一職,如今榮升為公爵,更是尊崇富貴。
這樣一個出身高貴的将門之女,必然是雷厲風行,眼界和見識都十分高的。
姜雪漪跟着衆人一道起身,向皇後娘娘行大禮。結果剛剛跪下去,正門口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伴随着金玉之器碰撞的叮咚響,一道嬌滴滴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來:“臣妾來遲了,還請娘娘恕罪。”
她逶迤着華麗又繁複的黛粉宮裙從衆人中穿過,所到之處香氣撲鼻,略略向上瞧,滿頭的金飾步搖明晃晃的,貴重又惹眼。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皇後垂眸在她身上停了一眼,淡淡道:“丹昭容,本宮記得你昨日并未侍寝,今日怎麼來得這樣遲?”
姜雪漪規矩做的很好,心裡暗暗記下,原來這位就是最得聖寵的丹昭容。
丹昭容仰着頭嬌聲喊屈:“臣妾來遲,皆是因為知道今日新妹妹們要來,想着總要好好梳妝打扮,免得丢了人去,結果便遲了……”
皇後的表情分毫未變,并不把她放在眼裡,隻嗯了聲,說道:“今天是新人遷宮的大好日子,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