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膳後,慣例是陛下點寝的時間。
内侍省的小公公半跪在陛下跟前,高舉着手中的托盤,一言不敢發。
沈璋寒看都不看一眼,站在巨大的雕窗前賞弦月,有些興緻寥寥。
若姜氏還能侍寝,他也許會食髓知味些。可名牒雖然在,人卻是受不住的。
僅僅白日瞧她那可憐模樣,他也不願勉強。
殿内沉默了片刻,林威大着膽子上前,輕聲道:“陛下,今日午膳前韶妃娘娘曾遣人來過一趟,說思念陛下,問您是否要去用午膳。但您那會兒正在處理政務回絕了娘娘,若您抉擇不下,倒不如去瞧瞧。”
“算起來,您也有一個多月不曾去過甘泉宮了。”
沈璋寒扭頭瞧他一眼,語氣平淡:“朕有這麼久不曾去過韶妃那了?”
林威終于敢擡起頭,斟酌着回答道:“自從新人入宮,陛下多點寝新進宮的嫔妃,偶爾有空也是去看幾個公主皇子,的确有一個多月不曾召幸韶妃了。”
“您忘了,再過不久就是韶妃娘娘的生辰了。”
聞言,沈璋寒終于垂眸看向名牒。
須臾,他的手擱在韶妃的名牒上點了又點,卻始終沒翻過來。
林威跟在陛下身邊久了,最懂得察言觀色的道理,自然也知道有些人的好什麼時候能賣,什麼時候不能賣。
韶妃雖給了他不少好處,可眼下陛下的心思不在這處,再說也落不着好。
“陛下。”
正在沈璋寒神色淡淡地看向名牒之時,林威才像突然記起什麼,讪笑道:“陛下,奴才突然想起今日還有一件事未來得及向您禀報呢。”
沈璋寒收回手:“何事?”
林威甩了甩拂塵,身後侍奉的宮女即刻雙手托着一方素帕過來,福身道:“陛下,這是今日姜貴人走後,奴婢收拾卧榻時在枕下發現的。”
姜貴人?
他斂眸看過去,淡櫻色的素帕上靜靜躺着兩縷互相纏繞的發結,被編成相依相偎的模樣。
單是這麼看一眼,就不難想象出她躺在床榻上偷偷編結的模樣。
沈璋寒垂眸看着發結,許久沒說話。
姜氏女的确和尋常嫔妃不大一樣。
他能察覺到,她想要的不僅僅是這些,不僅僅是做一個普通的寵妃。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想走進他心裡,做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沈璋寒也的确覺得她還不錯。
除了一幅合他心意的出色美貌,更溫柔解意、識情解趣,也知道怎麼讨好他,知道說什麼能觸動他的心。
這些年,這麼多女人。
能讓他心底哪怕有一絲觸動的除了丹昭容,就隻有她一個人。
她隻要能一直如此下去,哪怕她不是姜尚書的女兒,他也不介意多寵着她。
前提是别僭越。
沈璋寒最厭惡女人僭越。
他薄涼地收回目光,淡淡吐字:“拿出去燒了。”
“朕這兩天獨寝,後天去绛雪閣。“
林威垂下頭:”是。”
末了,他又添了句:"好生替韶妃操辦生辰,朕會陪她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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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甘泉宮内。
韶妃焦灼地在殿前不停踱步,時不時望向正門的方向,問着身邊人:“允黛,你說陛下今晚到底會不會來看本宮?”
“”自從新人入宮,他已經一個月多月沒來過本宮這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本宮還怎麼在那幾個狐媚子面前擡起頭?”
允黛站在一旁的廊柱下勸道:“娘娘您别急,新人才入宮不久,陛下自然還是圖一口新鮮的。十一位新主子輪下來,怎麼也得一兩個月,這才不到一個月呢。”
道理雖是如此,可韶妃還是有些不安。
新人入宮,她們這些高位雖不屑于跟才入宮的丫頭片子争恩寵,可皇後有權,有二公主,劉賢妃有大公主,榮修儀也有自己親生的大皇子。
甚至于連丹昭容也聖眷不減,隻有蘭昭媛那個上不得台面的前陣子不知怎麼得罪了陛下,也許久沒有見過陛下了。
可蘭昭媛怎配和她相提并論?她堂堂妃位,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着,日子久了難免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