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見到這一幕,就連姜雪漪身邊的段殷凝和扶霜都驚訝了。
雖然早就知道丹昭容得寵,也早就知道宮裡明争暗鬥不窮,可在韶妃生辰宴的節骨眼上,丹昭容徑直将陶貴人的賀禮扔進水裡,這樣明晃晃的陷害,她竟也做的出來。
這會兒的萬蓮池周遭無人,誰也不知道她們主仆三人躲在假山後面,所以如此行事雖然嚣張,卻也是有底氣的。
丹昭容的儀仗前呼後擁,自然衆口铄金幫着自家娘娘說話,陶貴人本就風評不好,又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陛下視線裡,就算此事鬧起來,她也落不到半點好。
那紅螢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敢這樣替丹昭容出主意。
姜雪漪神色倒平靜,纖指抵唇示意她們不要出聲,悄悄從假山後抄小路回梨林,繞遠走另一個方向去瓊花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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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花台臨水,靠近太液池的地方栽滿了芙蓉花。
四月中旬的豔陽天,憑欄臨水而立,入眼便是滿滿一片芙蓉花盛開,湖水波光粼粼,自是盛景。
姜雪漪帶着段殷凝和扶霜走進去,正見兩側來來往往的宮娥太監端着點心茶水一趟趟的輸送,排場頗大。
她來得稍晚些,裡頭到的嫔妃已經不少了。等給位高的幾位請了安後,同宮的楊貴儀便笑着同她聊起來:“怎麼覺得妹妹來得這樣遲,路上可是出事耽擱了?”
這麼一問,姜雪漪立刻就想到了方才丹昭容和陶貴人的事。
但貿貿然卷進風波裡于她沒有好處,幹脆隐下不提,展顔笑起來:“路上風光正好,妹妹貪看,一時走得慢了些。”
楊貴儀點點頭,瞧她今日打扮,啧啧笑道:“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素淨,不過你瞧——”
她指頭尖掠過瓊花台裡頭的華貴裝潢:“韶妃生辰的派頭,險些都要越過去年皇後娘娘的陣仗了。雖說逢十興大辦,可這也太隆重。”
姜雪漪掀起眸。
韶妃位列妃位,膝下卻沒有子嗣,平時恩寵雖不少,但和得寵的丹昭容還有一段距離。
她原本以為今年韶妃的生辰大辦是因為她年滿二十的緣故,如今細想,原來還有别的考量。
當初先帝仍在時,諸皇子奪嫡十分慘烈。陛下一無可靠的母家,二在朝中并不受重視,然而能從奪嫡慘狀中走到最後,登基為帝,其中頗多手段,想來不足為外人道。
恐怕韶妃也是權衡的一環。
當初父親曾同她講過,說皇後娘娘的父親趙老将軍當初手握兵權,朝中威儀頗高,而劉賢妃的父親則是中州刺史,有地方财力做支持。
至于韶妃亦是不得了,她父親是從三品的副都護,都護被架空無實權,副都護統領兵權,鎮守邊疆防線,是重中之重。
陛下這帝王之位來得十分艱難。
況且陛下登基後下旨廢除民間采選,隻從官家貴女中禮聘和選秀,這也是一重深意。
她們的這位陛下,心中愛江山勝過美人萬千。
什麼得寵不得寵的,遇到大事,在江山面前都要讓步。
姜雪漪若想在虎狼環伺的後宮走出一條路,除了家族為她撐腰,她就必須要讓自己在陛下的心裡足夠不同。
不同到能為她稍稍放低底線,能在将來二選一需要偏向時,即便自己不占優勢也能保全自己。
姜雪漪垂眸斂下心緒,抿了一口茶,淡笑道:“那皇後娘娘心中不會因此不悅嗎?”
楊貴儀怔了瞬,含糊道:“皇後娘娘的心思,誰又能猜的到呢。”
見她言辭閃爍,姜雪漪就知道這些高位裡頭定是有旁的糾葛在,也就不多問了。
一炷香後,前來赴宴的嫔妃們接二連三的到了。
雖說是韶妃生辰,不想來的實在找個借口不來也沒人說什麼,但今日陛下會來,就算是為了在陛下跟前多個露臉的機會,這些人也不會含糊的。
姜雪漪不動聲色的掃了眼殿内的人數,正見丹昭容逶迤着華麗的宮裙從外頭款款而入,身後卻未見陶貴人。
陶貴人家境殷實,給韶妃的賀禮定然是萬裡挑一的珍品,如今被丹昭容的人丢到了萬蓮池裡,恐怕想撈也是撈不出了。
這會兒要麼回宮臨時更換賀禮遲到,要麼空手而來得罪韶妃,陶貴人今日都落不到好。
這時候,瓊花台門口的小太監吊着嗓子唱禮:“賢妃娘娘到——韶妃娘娘到——”
屋内的一衆嫔妃起身向兩位娘娘請安,這才聽韶妃笑道:“都坐吧,今日是本宮生辰,大家不必拘束。”
今日是韶妃的好日子,她自然盛裝出席。石榴紅織錦宮裝華貴美麗,滿繡精巧的芙蓉花,連一套頭面步搖也是金光華燦,美不勝收。
韶妃在這群陛下登基前的高位中是年紀最小的,人也生得嬌俏可愛,這般一打扮更是明豔逼人。而身側的劉賢妃則一貫的溫和沉靜,一身湖藍色雲錦宮裝,黑發玉簪,溫婉又不惹眼。